《三体》中最著名的理论要属“黑暗森林”法则,由叶文洁参悟并亲传与罗辑,罗辑以你死我亡的方式建立起威慑系统用以制衡三体人,为人类换取了几十年的和平。
然而在人们幸福生活了几十年后,开始向罗辑问罪,罗辑以“反人类罪”的罪名被赶下神坛,并被剥夺了执剑人之职,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人性光辉的“圣母”程心。
《三体》中最震撼的一幕要属逃亡舰队间的“黑暗战役”,以章北海为首的五艘战舰在“水滴大战”中逃亡,但这才只是开始,五艘战舰共同体会到生存资料的稀缺,他们不可能同时生存下去,他们看着浩渺的太空,发出“真他妈黑”的感叹。
于是便有了自相残杀的“黑暗战役”。
“逃亡始族”章北海也在此次战役中丧生,章北海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没关系,都一样”——生与死都无所谓,生是传播人类文明的种子,死是给种子当肥料。
这是绝对零度的黑暗,这是刘慈欣式的黑暗——“什么爱,什么恨,什么智慧,什么诗意,什么信念,什么道德,什么宗教,什么文明,在刘慈欣笔下都成了随时可以舍弃的尘埃和慧尾。”
刘慈欣的作品皆是建立在这种基调之上,毫无波澜地面对一整个宇宙的黑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像坟墓一样简洁。
《地火》中亦是如此,主人公刘欣作为海归博士显得十分不接地气,他没下过井,也没有多少实操经验,单凭一腔热情和异想天开的想法来做事,他是个纯粹的梦想家,或者说空想家。
不仅如此,刘欣还刚愎自用,妄自尊大,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矿务局长、同学李民生和煤层灭火队长阿古力,他们不止一次地劝说他,他却置若罔闻,阿古力说“在地火面前,你只是个孩子”,直到灾难发生后,刘欣才真正相信了这句话。
大刘对于灾难的描写也是绝绝子,实验煤层在地下被点燃后原本处于可管控范围之内,但火焰却像蛇一般顺着地缝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引燃了几公里外的主煤层。
阿古力发现卫星图像的异样带刘欣去矿山山顶——“放眼望去,矿山和草地像每天一样平静,但顺着阿古力手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后,刘欣终于发现了草地有些异样:在草地上出现了一个圆,圆内的绿色比周围略深一些,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这一段描写绝了,寓极凶险于极平淡之中,万钧雷霆之势蕴于宁寂之中,于无声处听惊雷。
灾难从此开始,地火以滔天之势吞没了一切,大火燃烧了十八年,很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无数居民流离失所,刘欣也为了赎罪而自投火井之中。
如此冷酷绝决的描写不禁令人心生绝望,然而真正的黑暗是一百二十年后初中生日记中的一句话。
一百二十年后气化煤技术已经成熟,人们已再难见到固体的煤块,而点燃人类历史上第一口燃烧气化煤井的人却在那场灾难中畏罪自焚,史册上却没有他的名字——
老师在回顾这座煤矿的历史时,说一百多年前这里被失控的地火烧毁过,那火烧了十八年才扑灭,那段时期,我们这座美丽的城市草木生烟,日月无光,人民流离失所。失火的原因有多种说法,有人说是一次地下武器试验造成的,也有人说与当时的绿色和平组织有关。
任何进步发展与变革都会付出血的代价,而真正的先驱往往成为牺牲者,生前沦为罪犯,死后无人问津,官方粉饰太平,功过是非随着历史的尘烟散去,连一声叹息都不能留下。
黑,真他妈的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