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的那天,她去宿舍搬东西,同宿舍的女同学却也生起了怜悯之心,她们是第一时间知道她的事的人,宿舍长声音黯然的说,兰生,离开那个男人,她是玩你的!以后不要做傻事。另一位女生说回去好好把身体养好了,会没事的,会慢慢好起来的。还有一位说,你真惨!
不管怎样要离开了,她开始收拾书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放进包里。在大学,她唯一感谢的是还有这些书,现当代文学,古典文学,写作教程。她很爱这些书。默默装好,和爷爷一起搬到公交车上,正式离开。
坐月子期间,她的手会情不自禁地护住她的小腹,仿佛那个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在她知道自己怀孕到去做人流手术的这段时间里,有两个夜晚,三个白天,这五天时间她孕吐厉害,睡觉时头痛非常,难以入睡,妊娠反应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可是就是这样的折磨,让她强烈的感受到一个新生命正与她的身体共存。正是这样的痛,让她有初为人母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是稀弱的。她知道她不能要这个孩子。她养不起它。她不能给她想给的一切――一个正常的家庭――她自己都未曾得到过的。正因为如此,她万分明白,在残破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到底活得有多痛苦。
是的,她杀死了一个她的孩子。不,到底是谁杀了她的孩子?为什么整个世界不能互相爱护,只能互相残杀。有那么一刻,她是多么希望能把她生下来,可是她不敢,她知道生下来,这个孩子就得背负多少的罪。
现在孩子没了,她却时常回忆起那几天它带给她的各种身体上的痛苦。这是爱吗?这是一种何其虚无而真实的爱?虚无是它已经不存在了,真实是她还在忏悔着,痛苦着,留恋着。
3个月后,那个男人打电话给她,说想她。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去见他。她想听听他到底还能说什么。她坐上他的车,那已经是夜晚,车子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开始说话,为什么不生下来呢?如果生下来确定是他的,他一定会负责。她的右手又开始摸着她的小腹。这几个月来,她总是不自知地做这个动作,她的确已经病了。
她听他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几句话。心里冰冷。她知道继续和这个男的在一起自己的病只会更严重。但她不知道怎么办,离开他?她对自己的生活似乎看不到任何未来。前路已是荆棘满满,坎坷丛生,当下亦是困境重重。未来亦没有任何指明的星辰闪耀。人生是个走不出的危局。呵,夜何以如此凄凉。
这个男人曾在她对生活意兴阑珊时给过她冒险的激情,相拥而卧的片刻温暖。也有情话绵绵的时候。这无疑也是她在世上获得的感情。只是想不到这感情不是救赎,却又添了新的罪孽。这是她追寻情感的代价吗?真的一定要付出要如此惨重的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