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巷子里总飘着股潮湿的霉味，最深处那根歪斜的电线杆尤其扎眼。它像个驼背的老头，顶端缠着几圈灰黑色的电线，其中一根松垮地垂下来，离地面只有一人多高，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张婶是第一个出事的。那天她挎着菜篮经过，念叨着这电线该修了，抬手想去拨开挡路的线头。邻居王大爷说，就听见“滋啦”一声脆响，蓝白色的火苗裹着黑烟冒出来，张婶像片叶子似的晃了晃，直挺挺倒在地上。

等救护车鸣着笛赶来时，张婶已经没了气。警察围着电线杆勘察，那根垂下来的电线却不知何时缩了回去，稳稳当当缠在杆顶，绝缘皮完好无损，连一丝灼烧的痕迹都没有。

“怪了，”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挠挠头，“刚才明明看到线垂得很低……”

王大爷凑过去看，也愣了神。他明明亲眼看见张婶的手碰到了电线，怎么这会儿线就像从没动过一样？

这事没几天就淡了，老城区的人只当是意外。直到一周后，一个收废品的老头推着板车经过，板车上的铁架子不知怎么勾到了什么，老头“哎哟”一声，猛地松手，板车翻了，他却直挺挺地倒在电线杆旁，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惊愕。

这次有人看得清楚，那根电线又垂了下来，像条灵活的鞭子，轻轻搭在了老头的肩膀上。可等大家喊着跑过去，电线又缩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缠在杆顶，连位置都和上次警察勘察时一模一样。

“邪门了！”有人吓得后退几步，“这线……它是活的？”

没人敢再靠近那根电线杆。白天还好，太阳照着，电线安安静静的，可一到晚上，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总有人说看见那根线在动，像条不安分的蛇，在黑暗里慢慢舒展，又悄悄缩回去。

有胆子大的年轻人不信邪，拿了根竹竿想去拨弄电线，刚走近几步，就看见线猛地垂下来，在他脚边扫了一下。年轻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从此再也没敢靠近那条巷子。

巷子渐渐空了，住户们要么搬走，要么早早关紧门窗，连晚上起夜都绕着走。只有那根电线杆还立在原地，顶端的电线依旧缠在那里，灰黑色的，看起来和任何一根普通的电线没两样。

偶尔有不知情的外人走进巷子，总会被那根歪斜的电线杆吸引目光，有人甚至会伸手去指：“你看那线，好像快掉下来了……”

话音未落，风刚好吹过，那根电线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

而巷子里，只有老墙剥落的石灰簌簌往下掉，除此之外，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