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真、田配,这白末儿镇外怎么一片泥泞,成了沼泽之国?”躺卧在床榻上的林将军,开始理问军机。
“启禀恩师。”义勇将军邓庭真垂手躬身回禀道:“西洋武士的铁甲战舰所向无敌,为阻挡他们的长驱直入,我和田配下令填平淤塞了白末儿镇以西的所有河流,使河水漫流。令其下游河道无水,使他铁甲战舰无用武之地。所以才得保白末儿镇至今。”
“此计甚妙。城内高墙壁垒,城外沼泽陷足,使敌不能全力为战。幸亏二位想出此等妙计,老夫没有看错眼。你们护城有方,当记功一次。”林大人道。书记官一旁早笔走龙蛇记妥。
林大人: “这镇里还有多少粮草?能够支撑几时?”
威烈将军关田配:“禀告恩师,幸亏这里有三大粮行储粮甚丰。供需军民还能月余。”
林大人:“好,甚好。你二人听令,即日尽起工匠,尽用城内木材扣板,务必双层,内置火药,而且木板必须可马踏走人。同时广置麻袋布包,内装可燃之物,七日之后,第一批冲围之人,人肩一包。关田配,速去督行。·务必严防内外奸细,勿走漏休息,成败在此一举。”
“得令。”关田配领命而去。
“邓庭真。”林大人道:“使镇北河道疏淤泄流需多少人手?”
邓庭真:“疏塞容易,只要开通一道水沟,一日之时便可使河水归道。只是出城不易。”
“哈哈。”林大人笑道:“有荡魔神侠助我,哪怕洋妖围城水泄不通,神侠也视他如无人之境。龚大侠,老夫所言可是?”
荡魔神侠含笑颔首,道:“大人尽管差遣,小可必不辱使命。”
“好。义气。”林大人拍手称赞,道:“老夫就请龚大侠神今夜神不知,鬼不觉出城,为那镇北出山河疏通一条水沟出来,宜小不宜大,尺把宽就好。可有难处?”
荡魔神侠:“小事一桩。”
“好。”林大人道一声好,又对邓庭真说道:“庭真。你为神侠准备两面厚牛皮手鼓来,麻棉蒙覆不得落地有声。好任龚大侠飞渡沼泽,不惊动敌人。”
“哦?林大人,你让小可如何使用这两面小鼓?”荡魔神侠好奇道。
林大人笑道:“大侠用绳手提两鼓,轮番前抛以为落脚点。这叫飞鼓凌沼行。”
荡魔神侠道:“妙!林大人真是算无遗策,真乃擎国之柱也。”
林大人笑道:“神侠过奖。不过,神侠肩担万钧重任,切勿使敌有觉。”
荡魔神侠郑重点头:“明白。”
至此,林大人长舒一口气,道:“老夫已服九转金丹,七日之内身复康原,那时便是顽敌归天之日。”
话说七日时间里,白末儿镇内,军民忙得热火朝天。镇外的围城之敌也没闲着。头顶一蓬白毛的一驴总督,率领光州武士倾巢而来。他一到地方,便鞭督“顺民降卒”广挖深挖河道,向白末儿镇城墙抵进。同时占领了镇外的薜水河上游,另劈道改流。他们要用铁甲战舰,直抵白末儿镇的护城河里。
镇内镇外敌我双方争分夺秒,抢时间,拼速度。而那镇北的出山河,也被西洋武士督人疏通,意欲以河为险,阻止神洲国官军城破之日,溃逃山里。
镇外敌情一日三报到林则余将军榻前。第六日夜,林将军已活动自如,感觉气盈神足。原是他内功深厚,又有大内密炼的九转金丹神效非凡,第五日内已康复如初。第六日再服金丹,已转为内力存身。
六日当晚,林大人接到军情报告,敌人已引薜水河绕城泄入下游。可能不要一夜时间,薜水河下游就可通船。
林将军拍案定策,夜晚行动。
晚至戍时,白末儿镇内火起,浓烟滚滚。随着镇西北角轰轰隆隆几声响,城墙倒塌一片,跌入护城河里。随即有浮桥铺平,涌出大队官兵。
官兵人肩一包,头顶木板,出了镇即把木板铺放在泥泞地上,以为道路。
围在城北的 西洋武士见之,料道是镇内官兵是粮尽焚城突围,急忙四下传警。一时间,兵如滚豆,黑压压都向镇西北方赶来。
待四下敌兵齐聚城北,镇内再无官兵出来。于是出水河以南,白末儿镇以北,几十平方公里的半泥泞地里,敌我双方数万人搅在一起,杀的个地动山摇。
数百西洋武士个个武功高强,实力碾压城外官兵,官兵一群群倒在自己铺设的木板上。西洋武士的包围圈逐渐缩小,官兵全军覆没势在难免。西洋武士骄盛之态渐呈,他们纷纷穿插进官兵队伍,往来冲突大杀特杀。
忽然,城内传出一阵鼓响。数门火炮齐鸣,巨大的炮弹呼啸着落入厮杀的人群,数声轰响,遍地火光。火光中又爆炸连绵,仿佛遍地火药被引爆。不错,的确是木板夹层里的火药在发威了。火光里,血肉横飞,不分敌我。很快,厮杀的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西洋武士中有聪明人,知道中了计。于是一人大叫:
“木板火雷阵。撤,撤,撤。”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暂时幸免于外的西洋武士纷纷向木板阵外飞撤。
然而,早随着炮响,白末儿镇内又有百姓装束的两支队伍杀出,包抄敌人左右两翼。这些人行动整齐迅速,俨然是训练有素之士。
不错,这后面杀出来的队伍,才是真正的官兵。邓、关两将军的亲军嫡系。左则是林、邓、关三将军率队布阵杀敌。右侧是荡魔神侠率队战凶。
左右两支队伍,一边在两翼急近,一边投雷的投雷,放箭的放箭。一时又打的西洋武士晕头转向,没死的直呼上当。
有幸脱离木板火雷阵的西洋武士,又和真正的官军在泥泞里厮杀一处。纵使他们以一能战百,但在稀粘的泥土里,他们闪转腾挪的功夫大打折扣。一个个被官军围住了死打。
更有几个猛将,腰间系了两面小鼓,转陀螺一样,在沼泽地里踏鼓旋转如飞寻敌作战。尤其左冀的林则余将军,右手持刀,左手拿斧,斩敌如砍瓜剁菜一般。即使有洋武士上前,三五招下,不是被刀砍,就是被斧劈,一命返归西。
右侧遭遇荡魔神侠的更糟糕,他借一条大棍,如飞在空中。那棍起棍落单寻西洋武士打,旦有被“关照”了的,无不爆头身亡。
这个情形,西洋武士的“顺民降卒”见了,无不胆寒心裂,索性一头扎在泥泞地里装死。
白毛的一驴总督看见了是荡魔神侠,肝胆欲裂。急急发出一声长啸,向同伙传递撤退命令。之后,一驴就飞身往东走。他身后一人持剑追赶。
荡魔神侠看见一驴要溜,撇了眼前敌,飞身去追。不料几个武士死心护主,拼了命拦截。待结果了这几个残余,荡魔神侠看见远处,一驴忽施一招打倒了身后持剑追兵。匆忙纵身逃向树林的同时,顺手一甩又向后扔了一颗东西到持剑人倒地处。
荡魔神侠追进林子,遍寻未获一驴身影,知道元凶已是逃之夭夭,追之无望。又心中挂念被一驴打倒之人,便返回去看。见那人长大身躯,左手拄地坐在泥泞里。他嘴角渗血,右手抚胸。
“神侠救我。”坐地的那人看见荡魔神侠来到身边,发声求救。
“英雄尊姓大名?”荡魔神侠蹲下身来,扶住地上人察看那人伤势。
“我是……”那人忽然抬起头来,按胸的右手亮出一把匕首,反腕刺向荡魔神侠左胸。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荡魔神侠左手一抬,打在那人手腕上,匕首飞向空中。同时扶在那人左肩的右手感觉其右膊也蠢蠢欲动,便神力一抓,捏碎了他的肩胛骨。
一声惨嚎震荡夜空。
荡魔神侠制了刺客的要穴,右手去扒那人插入泥泞里的左手。赫然有一颗火雷在其手下。
“奸贼?报上名来,饶你个全尸。”荡魔取出火雷,一把推倒奸贼,站起身来厉声喝问。
奸贼闭口不答,其实是晕厥过去。
“哼哼!我就不信没有识你面目之人?”荡魔神侠提了奸贼返回战场。
这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林、邓、关三将军负手观望军士收拾残余。看荡魔神侠过来,林大人爽郎大笑,道:
“龚大侠,今日一战,大获全胜。你居功至伟,本将军一定上奏朝廷,为你讨个封妻荫子之职。”
“龚某多谢林大人美意。我江湖草莽享受不起皇恩浩荡。”荡魔神侠冷淡回应,尽显心中不快。
“嗯?龚大侠何事不悦?我们一战大捷,当是庆贺之事?”林大人瞧出龚平不高兴,疑惑道。
“为灭几百西洋武士,林大人竟以数万江湖人为诱饵,一火烧之。这未免太不仁了吧?”荡魔神侠道。
“龚大侠心中不快原为这个?”林大人正色道:“这伙人啸聚白末儿镇,为非作歹多年,本官早有意灭之。奈何他们中多有与朝廷中权贵宠臣相互勾结,请令不动。今日假国难之机,驱而应敌,只当令其将功赎罪好了。大可不必有妇人之慈?纵使如此,我军士健勇仍然三损其二,我心岂不痛?龚大侠。”
“哦?龚大侠,这黄陵狄望是怎么了?”邓将军看情势不愉快,和稀泥岔话题。
“呵呵,这个奸贼使苦肉计要害我性命。邓将军既然知他身份,就替我审个明白?”荡魔神侠也知事已发生,再多说无益,只好就坡下驴,另言他事。说话间,丟狄望在地上,解了他的穴道。
“嗯?有这事?大胆狄望,你身为一方巨豪,怎地做出这等卑鄙之事?如实讲来。”林将军厉声斥问。
一剑封喉狄望面如枯蒿,坐地默然无语。
“奸贼。你不言语,道我不明?本将军不念你们日月教旧恶,收容你们共抗洋妖原是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想贼性不改,竟然通敌叛国。看来你黄陵一派,早存叛乱之心,不剿之国法难容。众军士听令,甄别狄望……”
“关将军,且慢。我招,不要罪延无辜。”狄望知道将令一下,旧属死罪难逃,于是急声大叫。
“如实讲。”威烈将军关田配怒目喝叫。
一剑封喉狄望:“数日前,五峰岛主汪庭潜进白末儿镇。传日月教大督使立地佛的密令,要我配合西洋武士刺死荡魔神侠。不然,不但我一家妻小不保,而且西洋武士总督一驴还会散布消息诬我为其同伙,陷我部属全部死地。”
“哼哼,你真愚昧无知无明。竟信那奸贼一派胡言。你可知五峰岛主那厮行踪?”荡魔神侠道。
狄望摇摇头。忽然高叫:“林大人,黄陵狄望以死谢罪,望宽宥旧属。替狄望训诫他们勿再追随日月教,退出江湖为良人。”言毕,右拳猛击太阳穴身亡。可怜日月教大督使、一剑封喉狄望至此了却跌宕的一生。有句话但道他曰――自命不凡人中龙,实为可怜一条虫。
不说众人唏嘘狄望之死,但道荡魔神侠。他眼瞧刚刚还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堆死肉,心中一黯:
“一代枭雄今日下场,,人生何苦来着?”一念毕,他面向三位将军抱拳一礼,道:
“三位大人保重,望恤民为上,龚某告辞。”
“辞”字音落,荡魔神侠已纵身远去。身后的火光影里,三位将军神情肃穆望他而去的方向,抱拳过头,久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