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岛上的西部端,望乡台的几座土楼前烈焰腾腾。火光映红了十几个健汉的脸,他们却一个个垂头丧气。这是一群醉仙阁的看场,日月教的旧众。
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蹙眉遥望北方,陷入沉思。他旁边的一个汉子板牙挑凸了嘴唇,垂手恭立,哀然如丧考妣。
一个矮胖子从东边如飞而来,到年轻人一旁停下,轻声道:
“龚爷。我来了。”
“龚爷”点点头,道:“立地佛,你来得正好。眼下正有一难事,需要你想个对策,该如何是好?”
立地佛道:“龚爷,什么事需要子本玉参谋?如果您都为难,只怕我也无良策。”
“龚爷”道:“哎,不能这么说。你是声名赫赫的老江湖,见多识广,这事也许你能有良策。呲牙虎,告诉你家老爷,是什么事。”
“是。”凸板牙的汉子说道:“大老爷。西洋武士在这里征服了南海诸岛之后,便兵下光州。听说在海面上一举击溃了狄督使的水军之后,便长驱直入占领了光州。再之后,就分兵挥师浒州。我想,他们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地方。”
“哦!是这样的事情。”立地佛道:“我知道他们凶猛,想不到是这样的凶猛。一剑封喉狄望的水军,竟然迟滞不了敌人半点脚步,真是徒有虚名啊。龚爷,对这事您有什么打算?”
“这些西洋武士,所到之处,大肆推销神仙水,并以此迫降日月教徒,摧残我神洲国国民之体,敛我神洲国之财。其心可诛。”“龚爷”气愤愤地说道:
“光州沦陷,多数人正在迈向家破人亡的深渊,拯救他们刻不容缓,却又非一日之功。而浒洲危急,更潜凶险。西洋武士一旦占领那里,神仙水流毒便会迅速渗透广大内地。你说咱们分身乏术,该当如何是好?你且替我拿个主意。”
立地佛子本玉闻言,立时汗颜,嗫嚅许久,竟然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龚爷”忍不住道:“我知道,浒州官府是靠不住。不知道那里的日月教势力,可有厉害的人物?”
“有有有。”龚爷一句话提醒了立地佛,他急忙说道:
“我前番去浒州向五峰岛求援,其实有两目的。一为调遣五峰岛的海盗,二为寻求向日月教右路大总管遮天手伊言堂汇报南海情况,没想到就撞上了龚爷。”
“哦!这人武功如何?”龚爷道。
“龚爷。左路大总管关尔泰您是交过手的,而伊言堂无论谋略和武功都远胜关尔泰。”立地佛道。
“哦!你认为在他的带领下,能不能阻住西洋武士,不攻陷浒州。”龚爷道。
“这个,我不好说。但我认为,如果伊言堂真得坐镇浒州的话,西洋武士不会象在这里一样猖獗无阻。”立地佛道。
“嗯!看来只有如此了。”龚爷道:“子本玉,我有一项重大任务交给你,要你完成。你且不可生妄心,否则你体内的善恶量转定命尺会让你自爆身亡。”
立地佛闻言噗嗵跪地,道:“子本玉自从在浒州再见荡魔神侠爷爷神现于世,就决心痛改前非,匡扶正义。请龚爷相信我,为人间正道,我子某死而无憾。”
“好好好。我相信你,老英雄请起。”荡魔神侠双手扶起立地佛道:“咱们那面说话。”
两人走到远处,避开了呲牙虎一伙人。
“老英雄,我请你到福州寻一处叫武陵源的地方,请几个义士出山到浒州,与西洋武士机智周旋,切忌硬拼。我把光州的这群邪魔及神仙水铲除后,即赶去浒州与你们会和。”荡魔神侠郑重地说道。
“是。”立地佛说道:“请龚爷放心·。我子本玉一定排除万难,誓死完成任务。我马上出发。”
“且慢,我这里有一物送你。它将能助你克难避险。到了武陵源,你让它物归原主,交给一个叫裴广书的就是了。”荡魔神侠说着,自身上脱下一件内衣来,拿在手里,对立地佛说道:
“这件衣物叫做白光隐身衣。你穿在身上,触动肩上机关,便暴射一道强光让敌人目不视物。它的神异其实你也是曾见识过的。”
立地佛忆及往事,连连点头,道:“可笑那时不自量力,与神侠做对。惭愧惭愧。如此宝衣,还请神侠留下护身方好。”
“不必。现在这白光隐身衣,对我可有可无,你只管接收就好。另外,依你现有功力,还不能触发它的机关发挥奇能。我需输送你一些功力方可。不过,你可能要吃些苦头,老英雄可有异议?”荡魔神侠道。
立地佛听言荡魔神侠要输功力于他,立时热泪盈眶,拜谢道:“为天下正义,子本玉什么苦都能吃得。但只要不损神侠功力才好。”
“子老英雄大义,我替江湖同向您道谢。请垂手直立,瞌目放松全身。我要对你施功法了。”荡魔神侠说着,伸出在手掌覆在立地佛的百汇穴上。
荡魔神侠的真气一出,立地佛便觉每根头发根子都是痒痒的,似有细风从毛囊里窜出,把他的头发根根吹扬。原来立地佛现有内气是世俗戾气,由心内的功、利、业、暴合成,可以说是魔气。完全不合荡魔神侠的纯阳真气中的清、静、正、道的神气。
所以荡魔神侠要输“神气”给立地佛,必须排除和净化他体内的“魔气”。而人的头顶之旋上合宇宙星系之列形,是蕴气之将军。因此净“魔”先净头。而那让立地佛丝丝发痒的细风,就是被“神气”排挤出来的魔气,形成的“恶风”。“恶风”外逸带动他头发根根张扬,恐怖如魔。
那“恶风”千万道,都似无形利剑穿破根根发嚢,让立地佛逐渐感觉奇痒奇疼。但毕竟是叱咤江湖的一代枭雄,忍痛耐痒的定力和毅志还是非同凡响的。
俗话说风雨过后,方见彩虹。立地佛忍过了那一阵奇痒奇痛,遍体汗流涔涔。而这一身汗流涔涔,则为他下一步全身体内“魔气”的排出,预先疏通了“淤塞”,无形中减轻了更大的痛苦。而他整个头脑却感无比清明空灵,仿若不在颈上,而是和宇宙汇融在一起。
同时,他感到一股清纯之气,源源不断透过百汇穴,进入颅腔,下行周身,这使他感到分外舒畅。
然而随着头顶的“神气”越来越强。他再次感到了每个穴道与毛孔的发痒作痛。他凝神定志准备再一次忍耐痛苦时,忽然一股强大的“神气”汹湧灌顶穿身,全身发出“嘭”地一声爆响,那全身衣服立时化作尘絮飘飞。而立地佛则赤裸裸现身当场。
这时的他浑然不觉自己是赤身裸体,而是痒痛忽去,顿时爽松无比。他仿佛是灵魂出窍一般的轻松惬意,似得道飞升在天的快感。
立地佛此刻就觉置身于一个无限光明绚丽的世界。正陶醉时,忽然一个声音入耳:
“子老英雄,请穿衣。”
听到人言,立地佛如梦方醒。凉风拂身,他睁开眼来,见自己一丝不挂,立时窘得面红耳赤。早亏呲牙虎捧衣在一旁,慌忙接过穿了。
“恭喜子老英雄大功告成。请收好白光隐身衣。”荡魔神侠向立地佛恭贺道。
“多谢龚爷玉成子某之德。”立地佛双手接过“白光隐身衣”,就要屈膝跪拜。
荡魔神侠伸手扯住他道:“不敢当,子老英雄。你我从此一道,尽侠义本分,同为天下正义而战,同为天下良善之民谋公平而战,互相扶持就好。”
立地佛:“神侠至仁至义,功德无量。子本玉唯您马首是瞻。现在,我就赶往福州。”
“好。子老英雄,一路保重。”荡魔神侠心中称赞立地佛的立说立行的作风。
“龚爷保重。”立地佛抱拳一揖,转身而去。他这一迈步,顿觉惊奇与往不同,直似脚下生风,气簇体盈要离地飞行一般。
“奇哉神人。子某何幸?半生江湖,今日适逢其主,另世为人,积功积德。”立地佛一边行,一边感叹着奔向海边,寻了一只小船奔福州方向而去。
送别了立地佛,荡魔神侠对呲牙虎钱鑫一伙道:
“你们原为日月教众,已是不善。现在又叛降西洋武士,更为一恶。你们说,你们该怎么办?”
呲牙虎一伙立时跪到地上,道:“小的们愿意追随神侠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你们?”荡魔神侠笑笑道:“追随在我身边只有死的份。不可以。”
“神侠爷爷开恩,指点小的们一条生路。”呲牙虎钱鑫痛哭流涕。因为他看了旧主立地佛都已改邪归正,对他们不再一顾,他再混江湖已无前途可言。
“你们是内陆人还是海上人?”荡魔神侠问呲牙虎道。
“禀告神侠爷爷。我和我的手下都是内陆人,是受日月派遣在这里占南海岛的。”呲牙虎道。
荡魔神侠:“无论你们风随日月教还是西洋武士,都是死路一条·。尤其西洋人的神仙水,它会把你们害的生不如死,最终惨死。·想活路,听我一句劝,舍弃江湖心,回家做田人。自食其力,虽然苦一点,但远胜这朝不保夕的刀头舔血的江湖生活。”
“我们愿意听神侠爷爷的金玉良言。”地上的一片人竟异口同声大叫。
“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愿意护送你们到大陆上去。钱鑫,快去召集全你的手下,我们尽快离岛登陆。”荡魔神侠道。
“好。”吡牙虎痛快地答应一声,爬起来叫道:“小的……不,弟兄们,赶快通知岛上各处弟兄们,我们不干了,回家种田。”
众人应一声,呼呼地都跑走了。
夕阳近水时,几艘船上载满了青壮人,离了南海岛,向着大陆航行过去。
夕阳的余光洒在海面上,晃动着一片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