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再看《花样年华》才发现,周暮云从未爱过苏丽珍

好的电影是值得人回味的,比如王家卫的《花样年华》,二十年后再看,我才发现周暮云从未爱过苏丽珍。

片头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十分艳丽的红色作为字幕衬底,这种视觉的冲击感非常强,也同时寓意着影片中婚外情的热烈与激情。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香港,男主周慕云与女主苏丽珍因为同住在一栋陈旧的寓所,至此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成了邻居而有了交集。

导演通过搬家这个小小的事件将一些不被人觉察的细节展现的淋漓尽致。搬家这天,男主周慕云与女主苏丽珍的另外一半均不在场,看似只是巧合,其实这是导演为后续的剧情推进做铺垫。


因为男女主是邻居,又是同一天,同一时间搬家,因此搬家师傅常常将两家的东西搬错。表面上看也只是巧合,实际上这也是导演的一种隐喻。

女主苏丽珍时常身着不同颜色的旗袍,高高的领子将她的脖子包裹,她的发型与妆容总是精致美丽的。影片中,饰演苏丽珍的张曼玉展现了20余套旗袍,款式均采用几乎完全相同的剪裁方式,一律采用高领、圆襟、十字袖、过膝的设计。随着故事的发展和情节的推动,不同颜色的旗袍也暗示着女主苏丽珍的心理变化以及情感变化。

当别人问起她的姓名,她直言自己的先生姓陈。陈太太不只是一句称呼,也是她对婚姻,对另一半的爱的坚定与忠贞。从侧面也可以看出她是个非常传统和保守的一个女人,她深爱着另一半,也踏踏实实的想和另一半好好过日子。

男主周慕云总是一身西装加一条领带,是个绅士儒雅的男人,他同样很爱自己的妻子,特意请假陪妻子外出旅游。

苏丽珍的丈夫总是频繁出差,周慕云的妻子也时常以上夜班为由拒绝丈夫的接送,这一切仅仅只是巧合吗?当然不是,周太太与陈先生早已勾搭在一起,他们背叛了婚姻,背叛了另一半。


对于周太太与陈先生两人个人物导演并未直接给到正面镜头,虽然只是一些背影与声音,但也间接通过第三人的话语让我们对周太太有个大致的了解。周暮云的同事曾提到周太太是个美人,从背影来看,她的气质与身材丝毫不输女主苏丽珍。

对于这样简化甚至淡化的人物处理方式,我认为王家卫处理的很妥帖,一方面给足了我们想象力,一方面对于男女主的人物形象更加聚焦。

导演通过三个细节让男女主发现了另一半出轨的蛛丝马迹:

第一个细节:周太太谎称要加班,而周暮云心疼妻子,去她工作的地方接却被同事告知她今天下早班,早走了。

第二个细节:陈先生谎称外出,苏丽珍却听到了隔壁周太太家传出的熟悉的声音,她鼓起勇气敲门,开门的是周太太,闲聊几句周太太猛的用力关上了门,随后说道:“你的老婆。”当晚,苏丽珍洗澡时痛哭流涕。

第三个细节:周暮云的同事曾看到周太太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并将这个事告诉了周暮云。

三个细节让男女主发现了另一半出轨的蛛丝马迹,可这些蛛丝马迹分明是残忍的,两人都不愿相信。于是,周先生约苏丽珍吃饭,此处导演使用了快速平移镜头,这些镜头给了我们强有力的视觉冲击,同时也让我们从男女主脸上的落寞感受到另一半出轨带给他们的伤害。


两人互相试探,周先生与陈先生拥有一条相同的领带,周太太与陈太太也有一个相同的皮包,两个人这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另一半与对方的配偶有了外遇。

随后,苏丽珍与周暮云离开咖啡馆,两人走在街上的背影是那么独孤与落寞。

得知另一半出轨的事实后,他们没有痛哭,也没有声嘶力竭地辱骂另一半,反而是好奇他们是如何开始的,如何走到一起的。

于是,苏丽珍与周暮云互相扮演对方的伴侣,一次次模拟对方背叛婚姻的过程。这个时候,导演通过框式构图手法,利用街道上的铁框将二人框在其中,给人一种亦真亦幻的感受。

之后,周暮云频繁约苏丽珍见面,从一开始的模拟试探,到品尝另一半爱吃的食物,最后到质问另一半出轨的情景,一来二去中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房东孙太太发现了周暮云与苏丽珍频繁见面,于是趁着闲聊的机会与苏丽珍说了闲话。此后,苏丽珍有意疏远周暮云,不敢让周慕云送自己回家,甚至连周慕云的伞也不敢打。

苏丽珍的疏远有两层意思,其一,她无法接受周围邻居对自己说三道四与道德批判,其二,她不想两人同另一半那样做出背叛婚姻和道德的事。

尽管她一再强调:“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可是,不知不觉中,周暮云早已走到了她的心里。

周暮云因淋雨生病,听闻他想吃芝麻糊,苏丽珍不惜煮了一大锅芝麻糊,邀请周围邻居一起喝,可面对周暮云,她表面淡定的认为只是巧合,其实内心早已波澜不惊。

就在苏丽珍内心挣扎时,周暮云却突然提出了要离开香港去新加坡,他邀请苏丽珍一起去,苏丽珍虽心有不舍,却还是拒绝了。

临行前,周慕云给苏丽珍打了一个电话,想要再次确认一下苏丽珍是否愿意跟自己走,但是苏丽珍没有接听。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这句没出口的话是周暮云的内心独白,然而当他挂断电话后,嘴角流露出来的一丝笑还是出卖了他的心。

那一丝不容易被人觉察的笑更像一种报复后产生的快感的笑。细细品味,我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苏丽珍,他利用她的感情完成对陈先生的报复,当苏丽珍爱上他的那一刻,疏远他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报复计划成功了,于是他选择了立刻离开。

就算有多一张船票,他也不会带苏丽珍走,因为只要看到苏丽珍,他老婆背叛自己的事实就会一直提醒他。

一年后,苏丽珍悄悄来到周慕云在新加坡的寓所,拿走了那双绣花拖鞋,还刻意在烟卷上留下自己的唇印。然后,又给周慕云打去了一个无言的电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她对周暮云的感情之深。而这期间,周暮云却从未想过与苏丽珍有任何联系,哪怕一个电话也没有。

四年后,周慕云回到香港来到原来的寓所,从侧面打听苏丽珍的情况,殊不知隔壁住着的正是苏丽珍带着自己的儿子。


关于苏丽珍的儿子大概率就是周暮云的,因为之前有一次,苏丽珍提出不想回家,两人去了周暮云租来探讨武侠小说的那所房子。

关于多年后周暮云与苏丽珍仅一墙之隔却仍错过的遗憾,我认为导演处理的很高级,哪怕再见也只是相顾无言或者寒暄几句,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见,遗憾有时也是一种圆满。

影片结尾,周慕云来到柬埔寨吴哥窟,对着一个树洞诉说了心底埋藏的秘密,这个秘密有两层意思,其一,当初他利用苏丽珍的感情报复陈先生的事实,其二,诉说了他对苏丽珍的未了情。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周暮云有计划的报复,那么对苏丽珍产生感情则是计划之外,或许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影片结尾周暮云在吴哥窟对着树洞说完秘密后离开,之后导演使用了一些空镜头,斑驳的灰色古建筑,暗示了周慕云内心的惆怅、与寂寞。


《花样年华》之所以成功,离不开男女主精湛的演技,更加离不开导演王家卫在影片中运用的镜头语言,色彩语言和一些细节呈现。

影片开头的一段字幕里有这样一段话:“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羞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掉转身,走了。”

苏丽珍是深爱周暮云的,而周暮云却从未爱过她,或者说,他的爱并不纯粹,至少一开始他是为了报复而利用苏丽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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