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看了李安的新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使我对李安的看法恢复为对一个导演对正常期待——既是讲故事的高手,但也有他不擅长讲的故事。《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我认为他没有讲好。
我又犯困了吗?我睡着了吗?我对一场演出或电影的评价,首先要看是否让我瞌睡了。这是一部作品在我这里的直观投射。如果让我都瞌睡了,那肯定是哪里不对劲。(我的睡商太低,看话剧、看电影感到无聊时,就会自动休眠。)
看《比利·林恩》时,还没讲到一半,我就困了。我告诉自己,这可是李安的电影,不能睡!于是强打精神往下看,依然觉得很绕,蒙圈。
怎么会这样?我想借用《大师的小说强迫症》里的好故事写作标准:讲故事的效率、情节的快速推进、有无矫情造作。对,效率,尤其是把一部长篇小说搬到电影上,更是需要这种有效率的讲故事的技巧。如果抛开电影美术、配乐、演员表现等方面,只评论故事的展开,这种驾驭故事的张力,在宏观构思上已经决定了一部电影能够有多精彩、多打动人心。
同一故事题材的,还有《拆弹部队》,那是让我连十秒钟都不能放松的电影,非常成功!
我知道李安更关注的不是战争本身的场面,他一直都在关注人,他是打开人的内心世界的高手,他能展开连人们自己都不晓得的迷一样的世界。然而对我这个观者来说,《比利·林恩》就是一个不能一气呵成的故事。这个故事总像带着被强加的灵魂在说话,如同电影画面上有一只大手,画沙画一般在挥动。再对比另一个战争题材,朱莉导演的《坚不可摧》,成功地给人感觉故事一气呵成,非常完整。
李安没有把《比利·林恩》讲好,在我看来,问题出在电影的叙述逻辑上。战场上发生的事,和眼前在美国发生的事,被分别拆成很多小节,好比从B1转到A1,又回到B2,再引出A2,然后跳到B3,这样穿插来来回回,直到最后A10才出现,B10来结尾。在这样不停的穿插叙述中,整个故事完全被切碎了,这种讲故事的方式,挑战了观众的耐心和理解习惯。
其实这个故事主要有4个主体,过去在战场,进入战场前;现在;下一步的选择——即将返回战场。冲突主要围绕过去和现在,以及过去的过去和现在构成。所以在讲述方式上,必然与《坚不可摧》不一样。《坚不可摧》是站在人生的尾声来讲述的,很自然的会采用回忆式的放映,而《比利·林恩》是中场就开始讲的故事,李安选择对冲式的讲述方式,也是情理之中。
即使是在对冲中讲述,也可以讲的更朴实一些。姐姐拼命想留下弟弟,请求医生说服弟弟,但是医生的电话并没有阻止林恩最终开往伊拉克。林恩面对绝望的姐姐,是无法回到从前的无奈,因为经历了那场战争……插叙开始,林恩入伍,立功,美国人为英雄庆功,家里、媒体、拍电影的投资人在庆祝晚会上的种种扭曲,剥开战争的第一受害者——这些军人的心理创伤,揭示他们唯有回到战场才是故乡这无奈悲情的选择。这样就自然回应了插叙开始前的气氛,一气呵成。
这样讲下来,会是很朴实的故事,不花哨,也一样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