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都是一生,生命长河中的一程,却大不相同。看完了苏东坡的一生,却想到了柳永。
他们都是同一时期北宋的文人。
是因为现在一直有个问题,在古代,苏东坡的词和柳永的词,在词坛的地位,哪位更高一筹。
其实这种问题很难回答。
我们现在的观词,是将其作为一种经典的文学体裁来阅读,是用眼看。但是在唐、五代及两宋时期,“词”就是 “歌词”,是配合当时的俗乐(燕乐)演唱的,它依附于曲而存在。
所以,当时的人们欣赏词,主要是用耳来听的。它的主要功能是娱乐和社交。
女词人李清照在《词论》中评论:
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葺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者。
她认为,苏轼与晏殊、欧阳修等著名文人一样,其诗文中流露出的学问胸襟无比广大阔远,相比之下,他们的词只如自大海中酌一小杯水,最多只能反映出这些文人的一个很小的侧面,以其诗文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并且他们的词与音律,即曲调不协调。
北宋陈师道《后山诗话》提出:
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
从这些资料看来,我们算知道了,在两宋,至少是北宋时代,柳永在词坛的地位是要高于苏轼的。柳永的词风靡一时,传唱甚远,影响力是要高于苏轼的。
传闻苏东坡有一次问朋友 “我的词跟柳永的词相比,如何?” 这位幕僚说:“ 柳永的词只适合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执著红牙板来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而您的词,就得是关西大汉,拿着铜琵琶,铁绰板来唱’ 大江东去’ 了。” 东坡放声大笑。
可看出,苏轼对柳永,心里还是介意的,但又不服气。
“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涯识归舟。争知我,倚阑杆处,正恁凝愁!
柳永的这首《八声甘州》,常读常新。令人都不够,不知怎么回事,少年读,青年读、中年再读,别有份滋味上心,照样被他呈现的画面所打动。欲加赏折,总觉得勉强。它是如此绵密而自足、外来的词语很难插进去。
古人说:诗无解;诗无达沽。
古人对诗词的评论往往三言两语,点到为止。也许他们深知,说多了乏味。如果是面对一首歪诗劣诗,批评的词语,倒是能够一拥而上,施以拳脚。好诗自足,矜持,漠视那些试图靠近她的文字。
译文:
面对着潇潇暮雨从天空洒落在江面上,经过一番雨洗的秋景,分外寒凉清朗。凄凉的霜风一阵紧似一阵,关山江河一片冷清萧条,落日的余光照耀在高楼上。到处红花凋零翠叶枯落,一切美好的景物渐渐地衰残。只有那滔滔的长江水,不声不响地向东流淌。
不忍心登高遥看远方,眺望渺茫遥远的故乡。渴求回家的心思难以收拢,叹息这些年来的行踪,为什么苦苦地长期停留在异乡?想着佳人正在华丽的楼上抬头凝望思念着我,多少次错把远处驶来的船当作心上人回家的船。她哪会知道我,倚着栏杆,愁思正如此的深重。
《八声甘州 》这首词章法结构细密,写景抒情融为一体,以铺叙见长。词中思乡怀人之意绪,展衍尽致。而白描手法,再加通俗的语言,将这复杂的意绪表达得明白如话。
全词景中有情,情中带景。上片于壮丽的秋景之中含有凄凉伤感之柔情,下片于缠绵的离情中带有伤感之景,前后情景交相辉映。
上片写观景,虽未点明登楼而登楼之意自明;下片于“依栏杆处”再点登楼,起到了首尾呼应作用。笔法之高妙,于此可见,作者不愧为慢词的奠基人。
(由读 《品中国文人》所整所学 )
20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