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经说道:“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中的一颗朱砂痣。”
也不知道该说是遗憾还是该说是庆幸,我并不属于她说的‘每一个男人’。曾经我也爱过两个女人,时至今日,她们都是盛开在我生命中的玫瑰花。
那是一段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光,在那一段岁月里,我遇到了两个女子,一个惊艳了我学生时代的时光,一个苍白了我之前十几年的青葱岁月。
……
刚刚踏进高中的我是抑郁的,那时候的我不知人生为何而活着。每天庸庸碌碌,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那时候,整个世界在我眼中如同黑白电视一般,每天播放的都是没有一点色彩的画面。直到一个女孩子的出现,我的生命中才如同有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照入了一缕阳光。
她叫许常乐,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是个开心得让人觉得像阳光一般温暖的女孩。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眼见到她的情景,那是我刚入高中的第二天。烈日炎炎下,我们就像一根根木桩似的站着军姿,突然听见一阵骚乱,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着一个穿着黄色运动服的女孩儿倒在了教官怀中。只见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她圆润白皙的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着女孩儿苍白的脸庞,就像一株刚刚经历过风雨的樱花一般娇弱。
两周的军训很快就到了尾声,最后汇演那天,那个让我梦萦多时的女孩儿就站在我的右前方,我和她之间只隔着一步之遥。看着当头的烈日,我默默祈祷着她能坚持住,可是不多时,我就看见她的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一直关注着她的我急忙上去,她就那样软软的倒在我的怀里。
很遗憾我没有能把英雄一做到底,班主任很快来到了我们身边,叫了两个女生将她送到医务室,而我只能留下来继续在太阳底下当我的木桩。
“你身体好了吗?”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我忘不了她当时听完后一时的错愕,我更忘不了她错愕之后的莞尔一笑。从小到大,我见过很多女孩子的笑,却没有人能同她一般笑的那般温柔多情。
因为我对她的一抱之缘,我们成了这个高中班里第一对熟识的朋友。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是她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因为她之前疲于应付军训,因此还没有结识这个班里的其他人。而我,大概是因为从第一天开始,我的眼里就只装着她,因此我也没有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
因为座位是自己选择的缘故,在许常乐的一再要求之下,我成了她的前桌。具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做同桌会随着换组而分开,而我坐在她的前面,不仅可以陪她聊天,还能当她困倦时的屏障。
是的,从我们熟悉之后我就发现,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完全不像她的外貌那样是一个轻言细语、温柔如水的女孩子。相反,她更像是一只活在森林之中的狐狸,肆意张扬。
她是我见过性格与外貌反差最大的女孩子,初见时,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娇弱温柔。相处之后才发现,她是一支盛开在荒漠原野的小野花。每次看到她一开一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嘴,我只能带着几分欢喜、几分无奈听着。我一直好奇她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话,不管是谁有理,经过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分析,听起来都是她的理。
我从小一直喜欢的都是那种温柔、沉稳的女孩子。可是许常乐的出现让我意识到,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时,之前所有的标准将不再是标准。许常乐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有些胡闹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个调皮的假小子。但是我依然喜欢她,喜欢她开怀大笑时眯成两轮弯月的眼睛,喜欢她想坏主意时轻轻皱起的柳叶眉,喜欢她总是喜欢讲鬼故事的樱桃小嘴。
碍于形势,我对许常乐的喜欢一直隐忍而克制,除了在学校里,我与她私下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只是随着她在我梦中出现越来越多的次数,我自己知道这个女孩子终究还是成了那颗长在我胸膛的朱砂痣。
日子就这样慢慢一天又一天的在忙碌的学业中过去,而我也变得越来越少言寡语。那一段时光,对我来说最大的安慰就是每天可以看见许常乐的笑,可以陪着她在课间嬉戏胡闹。
转眼到了冬天,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在这个冬天,我将会遇到一个温暖我一生的女孩儿。但是我当时对命运的安排一无所知,因为我正在为许常乐的感冒而焦头烂额。
虽然许常乐的行为举止一直像个男孩子一般,但是她的身子却比大多数女孩子更像林黛玉。自从入冬以后,她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开始感冒、发烧。而且她也是一个胡作非为的性格,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管着,她一直病得很严重却不肯吃药,看着往日活蹦乱跳的人虚弱的趴在桌子上时,我只恨不能抓着她将药灌进去。但是,我始终是没有管束她的身份,我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心如刀绞地看着她受着感冒的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期末,许常乐的感冒也渐渐好起来了,大概是连上天都倔不过这个可爱又可气的女孩子了吧!
那是一个久违了的晴天,大病未愈的许常乐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让我帮她给七班的一个女孩子送东西。鉴于她平日老是捉弄我,我对她这反常的举止抱着深深的怀疑。最后还是在许常乐指天誓日的哀求下,我帮她把东西送到了七班。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叫范玉含的女孩子,当时我在七班门口叫范玉含的名字时,她们班里的男生就像热锅里溅了一滴水一般,瞬间开始了意味不明的起哄,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我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许常乐让我帮她送东西时觉得许常乐是在捉弄我。让我意外的是,伴随着哄笑声走出来的,是一个打扮古典,带着一身从容气度的女孩子。她带着浅浅的笑意接过我手中的东西,还从容淡定地向我道谢。看着她的笑容,我一直忐忑、局促不安的心就像是被浇了一捧雪一般,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从那次以后,我就成了许常乐与范玉含之间的信差。从范玉含的口中我知道了她与许常乐是初中同学,但是与许常乐的睡着觉、玩乐着就能考出好成绩不同,她是属于那种不被智慧女神眷顾的人。她同我讲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却总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她同我说着她对许常乐的感激和两人之间的友谊。
在范玉含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同样的分数,我要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甚至是更多的努力,但是我比她更幸运的是,我的努力还能看到一点收获,而她却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当中还继续坚持。那个时候,我在这个娇小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如同小草一般的坚韧,虽然我不知道她何时才能迎来她破土而出的时光,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成功的。
我与范玉含因许常乐而结识,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却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许常乐是个怕麻烦的女孩子,经常在我同范玉含约她出去爬山或者骑车时放我们的鸽子。所以我和范玉含之间不知不觉有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她带我去喝了我人生的第一杯奶茶,是一杯草莓味的。我骑车带着她绕着碧阳湖转了整整九圈,那是我第一次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带着女孩子。我们一起在春风里奔跑,一起在夏日的树荫里看书,一起拾起秋日的落花,一起看冬日里的雪。
范玉含和许常乐是两个性格极不相同的人,许常乐活泼开朗,聪慧机灵,可是也是个有很多小脾气的女孩子。她一看就知道是个温馨的家庭里养出来的娇小姐,单纯又调皮。而范玉含却是一个有过很多经历的女孩子,她经历过中考的失败,经历过异地他乡的求学旅程,甚至因为年龄更大些的缘故,她对人对事,都多了一份包容和理解。
慢慢的,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姑娘就像是两颗种子,在岁月的浇灌下,悄悄地在我的心田长出两朵花,一朵如红玫瑰般热烈赤诚,一朵如白玫瑰般温柔如玉。那时候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人生会因为这两朵惊艳时光的玫瑰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那是临近毕业的一段时光,不知为何许常乐和范玉含之间闹了矛盾,我一直以为只是许常乐的小脾气又犯了,过一段时间就好。可是一连十几天,许常乐都对放学后就等在教室门口的范玉含视而不见。看着范玉含一次又一次的低头、哀求,我心里对许常乐耍小脾气的不满一下子爆发了。趁着许常乐留下做值日的机会,我把她堵在教室里,问她为什么要不依不饶,问她为什么一点不念及范玉含往日对她的好。
许常乐听着我近乎咆哮的诘问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才抬起头问我,是不是因为她不会哭泣、不会诉苦,所以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别人都会认为是她的错。我看着眼里含着眼泪却仍然倔强着不肯落下的许常乐,看着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似的盯着我的眼睛,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惊慌。我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她那一如既往清澈的眼神下无法开口。许常乐看着沉默的我,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从那天以后,许常乐成了我最熟悉的陌生人。她依然如往常一般跟周围的人嬉笑打闹,只是见到我时避如蛇蝎,甚至还同其他人调换了位置,坐到了离我很远的地方。
我一度想找许常乐解释,可是在她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我总是无从开口。我也找过范玉含,想要知道她们的矛盾所在,可是每次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我又总是有太多的不忍心。
一来二去,转眼高考就结束了。许常乐并没有来参加那场欢送我们长大成人的毕业典礼,甚至高中的毕业照上都没有她的影子。她就像是一场飘落在我岁月的雪,消融之后只在记忆里留下淡淡的痕迹。
青春,留下的总是物是人非,我和范玉含之间也因为种种原因渐渐疏远了联系。一晃多年,大家的身旁都不是最初遇见的人,只是偶尔梦回时,那个笑容灿若阳光的女孩儿,还有那些带着淡淡浅笑的女孩儿,成了我梦中绽放的玫瑰。一红一白,亮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