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过,便到了拜年的时候了。人们都忙着走亲访友,好不热闹。
今年大年初一是去大舅家吃“拜年桌”。我大舅属猴,今年叫“52个年头”,也就是虚岁。大舅年轻的时候在海军当了几年兵,现在他家还有很多当时在部队的黑白照片,自信挺拔;之后退伍了回了老家,干起了长途客车司机,一干几十年。
大舅很优雅从容。我小时候去他家,经常看到他跑完车回来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踮着左脚尖,弹着一把那时候已经有点历史的吉他。记得有一次我问:“大舅啊,今天这首曲子听着好熟悉啊,嘶……我想想啊,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打趣地答我:“哟,你还听过这曲子啊,我可告诉你,当初我就是靠着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把你大舅妈给忽悠过来的,哈哈哈哈!”
大舅下起棋来心思特别细,以前还在家上学的时候,一到暑假我就成天泡在他家找他下象棋。大舅从最开始的“我且让你两炮一車一马”到“我让你半車马炮”再到“我现在让你一車一马,啊不,一車一炮试试”,一晃八九年,我却迷迷糊糊地匆匆上大学去了。脑子里想着待会到他家,他肯定还是那句让我忍俊不禁的“安水来来来,我看看今天怎么把你杀得落花流水!”的时候,车已经到了他家院子门口,我屁颠屁颠地下车,推门喊道:“大舅大舅妈,我来了哦,新年好啊!”大舅妈穿着围裙小跑过来:“安水来了啊,新年好新年好,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们盛糖水哈!”我说:“在厨房吧,我跟你一起去盛,大舅呢,还没起来吗?”大舅妈叹了口气:“快别提了,一大清早又跑车去了,要明天晚上才回来。正月初一也去跑车,不是年三十就是初一,多少次了都……”
今年到底还是没给大舅拜上年,就要返程上班了。
在送我去火车站坐车的路上,小舅一边开车一边说:“想想二十年前,我也总是正月里这么早出去打工,那时候你大舅总是借辆摩托车载我去汽车站坐车,真想不到啊,一晃眼,安水你的人生也走到这了,呵呵。”我若有所思地说:“刚在微信上看了句话,‘二十年前的春节才叫过年,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放假’,要这么说,你二十年前的春节,也叫不上过年哈!”小舅听了笑着说:“哈哈,要我说啊,去年过年,今年过年,今年过的不是去年的年!”
安水
2019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