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家的窗户外有一荒废的院子。里面有两棵高大的银杏树,秋天来了,那金黄色的树叶冠如华盖一般雍容华贵。
院子里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墙上的白泥已经斑驳陆离,长出后鲜苔发着潮湿的气味来。
在院子的面有一门,但已经许久没开了,门上的把手锈迹斑斑。
我们感兴趣的不是这高大的树下,而是树下的那堆旧瓦砾。
那是由旧砖和瓦片杂乱堆成的,足有半人高。有荒草从缝隙中钻出。开着淡黄的小花。
每从八月下旬开始,弹唧(蟋蟀)即开始活跃起来。每到傍晚开始就瞿瞿地叫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
晚饭后,我们就爬窗子进入院子。开始扒砖瓦找弹唧。抓到捉冷雄(雄弹唧)就扔掉。
弹唧很灵活,跳的很远。有的需举着铜罩全身扑上才能捉到。
我们将捉到的弹唧养在弹唧盆里,并摘来弹唧草(狗尾巴草)逗引它。弄了两天,就拿到弄堂口与人斗弹唧。
斗弹唧是我儿时的一个玩项,就像如今的孩子在手机上玩游戏一样正常。
我俩有时候,还在家时对着笑,有一次,你先笑,我后笑。你笑的声音大,我比你更大。就这么着越想越笑。最后都笑出眼泪来了,还想笑,刹不住车了。
让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我俩和另一个好同学王宁一去惠山玩。想坐公交车,但是没钱。
当时坐公交从崇安寺到惠山只有两站,票价五分钱。但我们仨一个子也没有。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坐。没钱准备逃票。
当时人们的经济条件差的很多。逃票的大人也挺多的。一旦被查票员抓住。大人要加倍罚款,小孩身高1米2以下免票,超过的要通知学校。
祟安寺站是一大站,上车的人挺多,我们趁人多挤上了车。车上的人不算很多。我们站在售票后员座位后面的人身后。
过了西门桥,在五爱广场站安然无恙,什么事也没有。可到了锡惠公园站上完人后,车门关上。售票员开始查票,尽管我们躲在了最后还是被查到了。
我们仨人一文没有,售票员说要将我们带到总站处理。
我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因为我听说,学生跳票,公交公司会通知学校来领人。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就大了。
我看看北海,他一点儿也不慌。很坦然地站在那儿,看着窗外。
没多少时间,在老轻工站,门打开了,王宁一居然拉着一大人的衣襟混下去了。等到售票员发现,已经晚了,车又往下一站开了。
到了青山湾站,北海开始动作了,车门刚打开。他第一个向前冲,售票员尽力也拉不住他。一会儿便消失在一片甜罗素(一类似高梁伙似的植物)田里。
而只留我一人,我害怕的哭了起来,售票员问我,我说是他们带我上了车。
我也没有办法。售票员又问了我的姓名和在那儿上的学校。我报了假名和假学校。大概看我一付可怜样,原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