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她十五岁就嫁给了外公,先后生下两儿一女。
二十四岁,外公突发疾病逝世,她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外婆还要供养三个孩子读书。
很多人劝外婆将妈妈送人,她想了想,觉得还不错,与其跟着她受苦,倒不如跟着其他人享福。
但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外婆看着一旁深睡的女儿,最终还是不舍得送人。
外婆的前半生很苦,一直到将近五十岁时,这个贫穷的家庭才因为儿女的争气而变得好转。
儿女们成了家,也没有忘记外婆,他们让外婆来城市住。
外婆坚定的回绝:“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老婆子我住不惯城市。”
如果不是妈妈,外婆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走出大山。
1998年的冬天,才结婚了两年的妈妈突然给外婆打来电话
我离婚了。
电话另一头的外婆动了几次嘴皮子,什么也没说出口。
挂断电话后,她在破旧的瓦屋里坐了一夜。
公鸡打鸣时,外婆才下定了决心。
曾经怎么也不肯离开村庄的老太,背着一个破旧的书包,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孤身朝着她所未知的世界走去。
外婆坐了三天的火车来到城市。
当她站在妈妈的门外时,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彼时妈妈才生下我四个月,原本焦头烂额的生活因为外婆的到来变的井井有条。
外婆开始学用煤气,她早上起来先给妈妈做好早餐,再抱着我在大街小巷里串悠。
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和外婆一起度过
她陪我在广场上玩沙,去美术馆画画,在游泳馆里游泳
下雨天教室门口站的那个人也一定是外婆
...
我们家的所有开销都是妈妈的工资,做文员的工资要养活三张嘴还有每个月的房贷是一件艰难的事。
八岁之前,我们过得很拮据。
外婆为了节约粮食,她会将土豆发了芽的部分插在土里,剩下的炒菜吃。
苹果腐烂的一大半,她还是会将好的部分削下来吃掉。
八岁过后,我们家的生活条件逐渐好转。
但外婆还是保持着一贯节约的作风。
我上大学时,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和她相好的老人正慢慢离去,她回乡参加葬礼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因为我所读的大学离家不远,我仍在家里居住。
有几次我回到家,外婆应该是才参加葬礼回来,她落寞的躺在摇椅上,眼神无神的看着远方。
有时看见她在躺椅上睡着了,我就会悄悄的用手去探她的鼻息。
当那微弱的气息落在我手上时,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毕竟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她知道自己不能垮。
她仍旧每天六点起床沿着小区的河边散步,然后在市场里买新鲜的蔬菜回来准备午餐。
她按时去医院检查,然后回来后开心的和我们分享
“我身体可好了。”
在网上看到养动物可以预防老年痴呆后,她就从楼下抱来一只小狗。
外婆把这一只狗取名平安。
平安也很喜欢跟着外婆,早上一听见外婆出门,它就从垫子上醒来,然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外婆。
外婆停,它就停
外婆走,它就走
近两年,外婆变得越来越“刻薄”了,她勒令我们晚上10点必须上床睡觉,早上一起散步,餐桌上的菜也变得异常清淡...
种种迹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外婆怕死,很怕,很怕
因为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走了,妈妈就再也没有后盾,世间所有的风雨都会打在她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