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笔记之目逆而送

【春秋成语一】目逆而送:用眼睛相迎,然后又用眼睛相送(直译)。远远的望见她旖旎而来,随后只留下倩影消失在边际(意泽)。如果将这个成语按在才子邂逅佳人的情景里,则使人无限遐想,然而历史却多以另外的面貌示人。话说春秋时期,宋国太宰华父督偶遇司马孔父嘉的妻子。《左传·桓公元年》记曰:

  宋华父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不仅漂亮而且身材丰硕)”

  自此华父督遂起贪念。当时宋殇公在位,战事连年,十年有十一战。国人疲于奔命,怨声载道。华父督煽动国人说:“这都是司马唆使国君这么干的。”又暗令家丁带领愤怒的国人攻入孔府,杀死孔父嘉,并夺其妻。宋殇公闻知欲治罪华父督。华父督畏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杀了国君。国不可一日无君,想到流亡在郑国的公子冯,于是往郑国迎回公子冯,是为宋庄公。宋庄公念及迎立之功,使为相。虽然如此,毕竟弒君的行为在国际间影响恶劣,恐列国兴兵问罪,于是用财物贿赂各国,方压住口舌。春秋一开年,中原两大集团(宋卫集团与郑齐集团)互相斗争不断,十年不得平息,宋国的这次宫廷政变使得这场纷争戛然而止。特别是郑国扶植了一个亲于郑的宋国君主,利莫大焉。随着宋卫集团的瓦解,郑国可以腾出手来与齐国一道觊觎纪国,同年又在繻葛大败王师,明年助齐败北戎,后五年又与鲁国战于郎。郑国在春秋的舞台上可谓风生水起,追本溯源得益于华父督路遇孔父嘉之妻,由此引发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格局。这使我想起了几年前突尼斯小贩遭遇不公正执法,而产生的一连串“阿拉伯之春”事件,甚至影响到了利比亚总统卡扎菲的垮台。这个被西方强国用武力清除而不得的威权人物,竟然在千里之外,因芥末小事而起到了四两拨千金的郊果。可见历史往往由这些不可测,偶然性的小事件引燃,从而起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古语曰:福祸相依。英明的郑庄公死后不曾想到,宋国也如法炮制,扶持了一个亲于宋国的郑公子突为郑国君主。这使得郑国陷入了几十年的群公子争国的内耗之中,郑国国运从此滑入二流国家行列,为强国争霸奔走不已,甚至仰人鼻息。当时,郑庄公作为王室卿士,为图私利,不仅未能尽职责匡扶正义,竟然接受乱臣(华父督)的贿赂,郑国后来的命运不是应该的吗?虽然后来华父督死于南宫长万之手,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但是不能不说这是时代的悲哀。孔子叹曰:“礼崩乐坏。”其表现形式在于君不君(南宫长万弑君),臣不臣(华父督弑君)。假如我们每个人能各守名份,不逾越规矩,天下不就太平了吗?但是当不逾矩的行为不能在制度上得到保障时,人性恶的一面就会滋长,社会乱象就会丛生。仅仅靠个人依礼教的规则而自我约束,在现实面前怎么说也不是一个防范于未然的措施。这就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公权力来维持秩序,是以齐桓,晋文相继出焉。

  整个事件最悲,最惨,最屈莫过于孔父嘉,《春秋》使之昭白于后世,其魂灵可安息矣。孔父嘉何以官至司马,不得不提到他的父亲正考父,当然这是题外话了。孔府遭屠,其曾孙迫于华氏压力奔往鲁国避难,其七世孙是为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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