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民间的能工巧匠,利用竹、木和铜片等三种材料即可制造出各式各样的芦笙,吹出的声音清脆、响亮、浑厚、悦耳。目前侗族芦笙共有“伦正”、“伦尼”、“伦我”、“伦略”等17种类型。大芦笙用来吹奏低音,吹奏时固定一地,高高耸立,庄重严肃。中小芦笙吹奏主旋律,小芦笙还担任领奏,大中小芦笙齐奏时,高低音交相呼应,音域宽阔,音调多样,气势恢宏。
提起侗族,飞入脑海中的画面是身穿优美侗锦服饰的少男少女们,跳起侗舞,穿过风雨桥,欢迎远方的来客。而耳边响起的侗歌配乐,离不开侗族人最喜欢的乐器--芦笙。
侗寨人自幼便爱吹芦笙,这种看似简易的竹制乐器,声音雄厚而轻快,婉转悠扬,穿透耳膜直至心田。侗族中,两村间人们交流的重要途径就是芦笙表演。以前,每个村子都会有近百人的芦笙队,如今已不复存在了。
芦笙,侗语称“伦”,由簧管、笙斗和吹管三部份构成。芦笙起源于中原地区,但如今只在侗、苗、瑶族等少数民族地区流行。尤其在侗族,甚至将芦笙与鼓楼、风雨桥列为三大标志之一。
然而芦笙会吹的多,会做的人却少,芦笙制作这种技法已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通道侗族自治县,位于湘桂黔三省交界处,是通往中国大西南的要道。而我们的目的地通道县独坡乡,正位于此。去独坡乡的路只有一条,从县城开去要两个小时,沿途的侗寨与汉居已融为一体,群山环绕,烟雨中,风景一边独好。
拍摄那天,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已经足够让人晕头转向,穿过村口的风雨桥,当地的非遗办主任说了句“到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伴随着颠簸的结束,雄浑而高远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中,主任兴奋的说:“他又在吹芦笙了。”
此声便是芦笙,制芦笙者,便是主任口中的“他”——通道侗族独坡乡芦笙世家守艺人杨枝光。
在通道,提起芦笙制作大师,杨枝光这个名字首屈一指。当地人毫不夸张的说:“通道侗寨的芦笙基本都是独坡乡做的,而独坡乡就是杨枝光。”
杨老的一辈子都在做芦笙,他说:“这是对音乐的爱好,天生的。”
自幼六岁,杨老在外婆家墙上“偷”得一把京胡开始,便踏上自学音乐之路。十岁的时候,杨枝光一边在山上放牛,一边就地取材砍竹来制作笛子吹奏。在学校,也是文体活动的积极分子,组织同学、自学乐谱、排练节目,奠定了杨老走上学习芦笙制作之路的基础。
二十岁,跟叔叔和爸爸学习芦笙制作时,侗族老人们甚至都不知道“哆唻咪”三个音调,口口相传的传授方法下,凭着天资聪慧与努力向上的拼劲,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完成了普通人五年的芦笙制作技艺学习。
而这一做,就是四十三年。
四十多年的坚守之下,是杨老对芦笙制作的深深眷恋。芦笙是侗族最重要的乐器,以往芦笙艺人是侗寨里最受尊敬的职业。看似简易的芦笙,制作工序却有近百道。
并不是因为其有多复杂,只是细、小、工序繁多。简陋的竹子,古朴的制作工具,只有在细心的手艺人的刻画下,才能成就美妙的丝竹之音。
芦笙的制作,大概分为底座、芦管、簧片等几大重要部分。前后要经过采竹、晾干、做笙管、做笙斗、做共鸣筒、制簧片、点铅、校音等工序。
材料选用皮薄、竹节长的“芦笙竹”,在每年农历十月以后至次年开春前采回,晾干备用。
在制作过程中,最难的莫过于簧片的制作。
簧片由铜制成,先炼铜,再打平成薄片,然后用锤在木砧上反复敲平,直至把铜片打得极薄极匀,再用刻刀刻簧舌,将簧舌刻得极直,每一步都需要用耳朵反复听音,直到满意为止。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生活的更好,都外出打工赚钱。吹芦笙的人都凑不齐,何况做芦笙。侗寨中能组织起来的芦笙队也以五六十岁的老人为主,年轻人极少。
一道道繁琐的工序,都是老人手工完成。一个竹制的竹圈、一根发声的竹管、一片精巧的簧片,匠人们为之花费的心血是我们用心可以体会到的。所谓熟能生巧,但一丝不苟的态度告诉我们,这个东西并不是简单就可以做完的。做的不好,重新来过,这是匠人们对自己的态度。
对于传承,老人最想说的是:“传承逻辑,脑筋开动起来,努力学就会做的更好。”而我们能做的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侗族芦笙,让更多的年轻人喜欢芦笙,学习芦笙制作。让出门在外的侗族人因为芦笙,年年回家过年,让侗寨重新热闹起来。
老人说:“我希望把我所有的技艺传给自己徒弟,让他做的比我更好。”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人而已,而这个人总会有的。
杨枝光说:“现在六十三了,再做七年,准备做到七十岁。”
这是一位匠人对自己的承诺。谢谢您,谢谢您继续为我们留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