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叔叔是家里面的小儿子，奶奶只有他和我爸两个孩子。由于小时候身体不大好，所以爷爷奶奶对他投入了更多的宠爱。有什么好吃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他。在叔叔十几岁的时候，为了解决他的就业问题，爷爷改大了自己的年纪，提早退休，把自己在兵工厂的工作指标给了叔叔。

叔叔的副业

由于有父母和兄嫂的照顾，叔叔一直生活的随性一些。他想多挣点外快，决定在夏天烤羊肉串。于是全家总动员，白天妈妈奶奶在下班后帮助穿羊肉串，到了傍晚爸爸和叔叔在院子里生好炭火，然后用自行车把烧好的炉子带到北方医院正门外，开始摆摊。由于爸爸和叔叔手艺不错，所以来吃的人络绎不绝（叔叔前几年还说，当初要是一直干下来应该也会挣不少钱。因为很多人吃烧烤都找我们家的炉子。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这句话里有没有虚构的成分）。爷爷为了支持叔叔做生意，花几千块买了一个电冰箱，方便他放肉品。那是九十年代初，很多家里还是鸭蛋青外壳的电冰箱，爷爷就大出血，买了上海航空的白色电冰箱，看着比别人家的高大上许多。要知道，那个时候家里看的还是一个小小的黑白电视，却拥有了一个这样高级的冰箱。

后来，叔叔不再烤羊肉串了，把业余生活的重心放在了集邮和收藏上。他经常跑邮局去买自己喜欢的邮票，也在邮市上摆摊做买卖，我和杨娜姐姐小时候还总和他去出摊，也帮他看摊。他骑着一个带梁的赛车，前面坐一个孩子，后面驮着摆摊的大包和另一个孩子。那个时候我们是邮市上一道特别的风景。因为我和姐姐两个人会帮他看摊，所以也得到了市场上其他叔叔大爷的表扬，觉得我们是能干的孩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有护邮袋这样的东西；也会听叔叔给我们讲邮票上的故事。现在还有印象的就是刻舟求剑和咕咚的故事。那可能是我早期的人文知识启蒙。

包头的市场总归是小，为了寻求更广阔的的市场空间，叔叔和爸爸向单位请了假，要去北京的邮市试试水。其实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做什么买卖，总是市场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他们在北京为了节省开支，住的是地下室，吃的是简单的餐食。每次叔叔去北京，奶奶就会用扑克进行占卜，看看外出的孩子是不是旅途顺利，会不会发点小财。其实奶奶是一个不信神鬼的人，但是每次叔叔和爸爸去北京，她都会占卜一番。只要看到结果是一路平安，奶奶就会很高兴。

九十年代，没有手机，也没有寻呼机，家里连座机都没有。幸好隔壁单元的卞爷爷家安装了座机，于是叔叔每段时间就会往卞爷爷家打电话，卞爷爷家的叔叔就到奶奶家通知我们，我们一大家子过去接听叔叔的电话。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电话里给叔叔唱了两句我学的新歌，我爸说：“电话费这么贵，你说两句就行了，哪还有时间让你唱歌呦。”

后来，因为生意不大好，叔叔就回到厂里上班了。大概是我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具体时间不记得了。一个周末，我和爸爸妈妈从姥姥家回来，在路上看见了把车子骑得飞快的叔叔。爸爸喊住他，问他大周末的干什么去，还这么着急。叔叔说他被单位选为班组长，要到厂里值班。

叔叔的工作和工伤史

叔叔的工作一直都比较辛苦。听奶奶说叔叔刚进厂的时候个子矮，却每天都要穿着大大的橡胶鞋，拎着两个沉沉的桶。后来他需要倒班。再后来，他成为了一名天车工。开天车是一种高危险职业，工作的时候需要精力高度集中，否则容易伤到别人或者自己。

我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个叔叔来到家里，告诉我们，叔叔受伤了，被一个直径七八厘米的铁棒子把头打了。当时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在家，一老一小的两个人明显不顶事。我们只好等爸爸妈妈回家。好在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我们把叔叔受伤的情况告诉了他们，然后我和他们一起去了医院。医生的鉴定结果为轻微脑震荡。这是我印象里他第一次出工伤。当时我们以为脑震荡是一种特别严重的疾病。后来和医生确认后知道了，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轻微脑震荡对生活的影响几乎没有，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没过多久，又有人来家里通知，说他被电焊把眼睛闪了。我们刚打算去医院，叔叔自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说没有大碍。再之后，他一只手的大拇指被砸了，指甲都是黑黑的。总之有那么一两年，叔叔总是会受一些小伤，这里刚好，那里就又受伤了。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听妈妈打电话说，叔叔又出工伤了。他的小臂被机器摇柄打到了，两根骨头都骨折了，现在打着石膏，住进了医院。好在没有其他的危险，就是暂时生活会受到一定影响。之后的好几个月，叔叔的一只胳膊上一直都打着石膏，被纱布绑着吊在脖子上。

再后来，他从事了炼钢和热加工的工作，每天都处在高温环境中，也算是一种有毒有害的职业。单位里面从事这些环境不好的工作的人越来越少，叔叔的工作负担就越来越重。他们经常周末都不休息，但是薪水却只有三千多，和付出真的不成真比。

叔叔和我之间的小点滴

叔叔没有成家，奶奶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们叔侄俩的互动可能会比其他家庭多一点。

我对小婴儿时候的事情是没有什么记忆的，但是从他那里知道了两件事情：第一，我刚满周岁的时候，吃樱桃就会把核吐出来。因为有点自学成才的味，所以这件事情一直被家里人提起。第二，我小时候就喝过甘蔗汁。作为一个没长牙的小婴儿，我的甘蔗汁是爷爷用竹钳子拧出来，再装到奶瓶中。因为过程繁琐，所以也留存在了大家的记忆中。他还说，小婴儿的手小小的，他完全可以一口含在嘴里，很可爱。

在我上学前班的时候，流行一种小孩子的零食，是一种膨化食品，比较好吃。但更加吸引人的是，里面会有小玩具或者现金附送。有一次，我在妈妈给买的这种零食里面吃出了五毛钱。叔叔知道后，觉得这种小零食好划算。于是，给了我一块钱（零食的价格一袋一块），让我再去买一袋，看看还会不会中奖。他还专门嘱咐我，一定要去买到中奖商品的商店去买，这样概率可能会大一些。后来的这袋小零食有没有中奖忘记了，不过他关于中奖的逻辑我记得很清楚。

上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奶奶、爷爷同时住院了，家里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那真是一段艰难的岁月，爸爸妈妈一个人当成两、三个人用，下了班就要回家买菜做饭，然后再去医院送饭。有一次，他们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和叔叔两个人在家研究起了做饭事宜。主食怎么也好说，难的是做个菜。经过一番商讨，我们决定做一个木耳炒蘑菇。叔叔在此之前从来没做过饭，但是逼到了这个份上，家里除了他就是不满十岁的我，他不会做也得会做了。菜已经下锅了，咸盐酱油的量都是我俩商量着来，到最后阶段，他还给勾了一个芡。这顿饭不知道别人吃着怎么样，反正我是吃的挺香。

在我上初中之前，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和我（有两年还有杨娜姐姐）一大家子人都住在那个只有四十多平方的楼房里。所以叔叔带我出去玩的时候也很多。他带我去树林里遛弯；打雪仗；坐公交去昆区、东河办事；带我吃油条......那时候每年暑假学校都让交天牛，叔叔或者奶奶就带着一根竹竿，带我到树林里抓天牛。说实话，学校让交了这么多年的天牛，我一次也没有抓过那种虫子，觉得它黑黑的，好可怕。每次都是叔叔或者奶奶代劳。

上初中之后，我们一家三口搬去了邻圃道居住，但是我们和爷爷的距离不算远，骑自行车最多十来分钟。有段时间爷爷奶奶回老家了，叔叔偏偏出了工伤，于是妈妈就让他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因为妈妈觉得他不会做饭；他一个人做饭也不值得开一次火；而且出了工伤，做一些家务也不方便。时值暑假，我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买西瓜（那个时候买西瓜论麻袋），一起买冰棍。然后我还教会了他自己做早点：煎鸡蛋夹馒头。

说到这个经典的早点，我不得不多说两句。两个月之后，我开学了，叔叔也上班了。一天中午，木耳炒鸡蛋剩了一点，妈妈让我俩把这一点剩菜都吃了。以我对叔叔的了解，一般是我俩在盘子里划一个区域，一半是我的，一半是他的。但是这次他说：“你把鸡蛋都吃了吧，我吃木耳。”我问他为啥，他说：“还不是因为你教我做的煎鸡蛋夹馒头，学会之后我天天吃。一开始可爱吃了，后来看见煎鸡蛋就想吐，都给我吃伤了。”我瞬间愣住了，和他说：“你不喜欢了可以选择不吃啊，为啥还要一直做呢？自己的早点自己是有选择权的。”但他就是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变通。

有时候，他上班之前会先到我家转一圈，然后再去厂里。碰巧我也要去上学，于是就坐上他的二八自行车。那感觉真是“虎虎生风”。由于每天坐自行车习惯了，于是一到下午，我就会要求叔叔送我去学校。他一开始还是很愿意的，慢慢的也觉得绕路很麻烦，就不大愿意送我了。我就说：“以后给你买宝马，买奔驰。”每次都是这一套哄他的话，他反驳几句，也就不情不愿地把我带上了。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宝马奔驰不一定有那个经济实力去买，不过买个高仿模型还是没啥大问题滴。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但是还是没有能力买好车。倒是考驾照的时候，叔叔赞助了我一部分学费。

关于我的下一代

2020年，我当了妈妈，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叔叔也晋升成了姥爷。他是一个线条比较粗的人，不怎么会哄孩子。有一次下班，他到我妈妈家里看孩子（那个时候小朋友才三四个月），用钥匙上的铃铛哄小宝宝。发现孩子对这个声音很感兴趣，就把它从钥匙上解了下来，送给我妈妈，让她用这个哄孩子。

自从小宝宝出生，每过一段时间，叔叔都会带着奶奶来看宝宝。有一次，他们买了好几种品牌的饼干和点心给孩子。但是发现这些小婴儿都吃不成。其实，他们平时都是买便宜的点心吃，根本舍不得买品牌的。还是问了店里的售货员，才选择了这几种。

小家伙五六个月的时候，就开始认人，不会随便让别人抱了。但是小不点也有例外的时候。因为叔叔长得高，抱着他可以够到家里的中国结。所以每到小不点要够中国结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拒绝二姥爷。

2020年十二月中旬，我录了孩子开抽屉的小视频给叔叔发过去，他和奶奶一起看了，觉得孩子很好玩。我们微信上聊了很久。他畅想起了退休后的生活，说来年三四月，他就退休了，到时候就把孩子抱到奶奶家，他和奶奶帮我看。我说他们看不了，家里地方小，而且奶奶也上年纪了。他说他把孩子带到土堆上去玩。家里没用的东西多，孩子正好帮着扔一扔。我们还在聊天中说定了元旦那天在我妈那里一起吃饭。

到了2021年元旦那天，我们一起在我妈那里吃了一顿团圆饭，可我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顿。那天中午，爸爸和叔叔把孩子的充电小汽车从楼上搬下来，放到了我们借的大空间车里。

生命的终章

2021年元旦那天，我们在我妈妈那里待了一整天。下午我和老公去超市买东西，碰到了临期的冷冻食品打折，名牌的即食菜品十元就可以买三份，我们买了一些，回家后还和叔叔说让他也买一些，方便带饭。他说先不买了，家里还有剩饭。不知怎的，我在大屋哄孩子，叔叔和我们告别后，我通过屋门看了他的背影。在小小的走廊里，他本来就高高胖胖的身体，显得更加壮实。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一眼，就成了我最后一次看到还能自由活动的他。

聚餐后的第四或者第五天晚上，我和老公带着孩子刚从婆婆家回到自己家，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叔叔住院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就是血压高啥的，没想到是因为脑干出血直接进了ICU。老公赶紧给婆婆打电话，让她把孩子接走。然后我们在家里找了所有现金。我还给在医院当护士的小伙伴打电话询问需不需要转院，她的回答是：在哪里的ICU都一样。

到了医院，爸爸妈妈奶奶都在ICU外面等，奶奶还没有吃饭。她锅里有做到了一半的菜，那本来是他们的晚饭。奶奶说，她最近正在和叔叔收拾家，准备过年。傍晚的时候，叔叔说去附近的朋友家坐坐，奶奶告诉他待几分钟就回来吃饭。结果他在朋友家坐了没多久，就摔倒了。人家喊他，他也没有回应。他的朋友赶快到奶奶家说明情况，又帮着打了120和爸爸的电话。奶奶很自责，觉得是这几天的忙碌把叔叔累到了。在病房外和我们一起等消息的还有他最亲近的两个朋友。

到了晚上十点多，病房里才传出了消息，需要继续住ICU，还需要准备湿巾等一系列东西。妈妈和我说了需要采购的名单，她去买东西，我把家里有的找出来，拿过去。因为ICU一天需要很多钱，能省一点是一点。爸爸在不断的找熟人，想找一个说真话的或者医术更高明的医生，因为患者家属就想听到一些真话，就想知道能不能找到一点希望。结果连续找了三四个医生，结论都是：患者脑干出血而且出血量大，九死一生都是说的好听了。真的没什么希望，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植物人。

爸爸因为忙碌和伤心，每天也随身携带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他把医院和叔叔情况向所有家庭成员说了，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ICU太贵了，家里能负担的日子有限。我们需要想好能让他住多久的ICU以及怎么想办法多找到一些钱，尽量延长他的生命。还有就是因为他身上的工伤已经很多了，我们不希望让他再受到额外的伤害，不希望他被过度治疗，所以像切开气管等比较极端的治疗措施我们坚决不会采取。

为了筹钱，我们找出了家里所有的现金，爸爸妈妈取出了他们所有的存款。因为叔叔有一个好朋友是厂里的一个领导，他也帮忙给叔叔报了贫困，尽可能的找到叔叔符合条件的单位福利。单位决定给叔叔工资卡打两千块钱，但由于我们不知道他的密码，就只能去银行询问事情应该怎么办。银行的人让我们拍了病人躺在ICU的视频。

平时ICU只让一位家属进入，可能因为是非探视时间的特殊情况，我有机会见到了深度昏迷的叔叔，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他头发被剃得光光的，我甚至觉得连长相都变了。有时候生命的旅程很奇妙。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儿，什么都不懂，但他肯定是笑的；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的病人，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我是哭的。

因为孩子不足一岁，所以我每天晚上要开车回去。在路上，我常常一边开车一边流泪一边念叨：“叔叔，你要是能度过此劫，就赶紧表现出好转的现象，这样我们就能让你多在ICU住几天。要是你没有表现出来，我们只能让你住七天，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不只是我的念叨起了作用还是怎的，听爸爸和奶奶说他会流眼泪了，眼珠会转动了。我赶紧把他的情况告诉当护士的小伙伴，可她说也有可能是人体的一些低级反射，但是不要害怕发烧，因为发烧是人体吸收出血的迹象。于是这几天，我听到他发烧的消息，反倒是有些高兴的。有一天，大夫说让熬小米汤，我们都高兴坏了。之前一直营养液维持，能喝小米汤，说明有了好转迹象，最起码有了一些消化功能

靠着叔叔医保卡里面的余额和家里凑的钱，他在重症监护室带了八九天，生命体征平稳了，就把他转到了普通病房。因为医生要确定他的脑干出血吸收情况，于是爸爸叫了好几个朋友，大家一起把叔叔抬到做CT的地方进行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出血量吸收了一些。不过他还是一直昏迷，爸爸一直在医院照顾，妈妈负责做好所有的后勤工作。

因为他一直昏迷，于是我在网上找到了可以帮助翻身的床。出院后肯定是爸爸照顾，他腰不好，年纪也大了，帮助翻身什么的真的是一个大难题。如果把这个床买回来，爸爸就会方便一些。于是我把这个床加到了购物车。随后又找了一些出院后可能会用上的东西，一并收藏起来。包头这边有一个医学院，有中医专业。我甚至想，等叔叔出院了，就在医学院雇一个会推拿的学生，让他每周来帮叔叔推拿一下，帮助恢复。

但是以上的准备最后都没有用到。在叔叔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就去世了。本来情况都好转了，不知是因为做检查的搬动导致了二次出血还是什么原因，他在腊八这天的凌晨离开了。从昏迷到去世没有说一句话。我想他心里还是有一些事情要交代的，但是由于疾病的原因没法再开口。

葬礼

叔叔没有成家，所以大部分的后事都是爸爸妈妈给操办，我帮着买点东西、烧纸什么的。说实话，之前没觉得不成家有什么不好。但是经过叔叔的葬礼，我深深体会到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爷爷去世的时候，因为有两个孩子，所以供纸、烧香什么的从来没断过。该有的跪拜、披麻戴孝等系列丧仪一样不少。到了叔叔这里，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即便是我们的感情再好，也是没有披麻戴孝和摔盆起灵的程序的。不知道叔叔那边还有没有感应，会不会觉得心里委屈。但我心里是替他感到难过的。同样是最后的告别，有没有孩子，待遇相差还是蛮大的。别人有的他没有，即便是不想让他被区别对待，但白事还是有相应规矩礼法的，不能随意逾越更改。

火化的时候，是我老公给收的骨灰。因为我是女生，而且孩子不满周岁，不方便进车间。到了去属相那里烧纸的时候，司仪才让我跪下给叔叔叩了几头，作为最后的送别。在这一刻，我的情绪崩溃了，泣不成声。他突然不声不响地走了，明明我们前几天刚一起吃过团圆饭。一个盼着退休之后带着老妈到处游玩的人，都做好了基础的规划，结果硬是没等到退休那天。这是多么讽刺！多么令人扎心！

到了墓地，开始下葬。墓园没有单人墓，所以我们给买了双人墓，墓碑上名字居中。

后来的梦境

叔叔去世之后我还是很想念的，总想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可能他也不想让我担心，所以在梦境中，我们见到了三次。

第一次梦到大家一起过正月十五，他给煮元宵。结果元宵没煮好，馅料都到了汤里，糯米皮也都不大完整，黏黏糊糊的。但我还是吃得很开心。可能这是他一个未了的心愿，就是和我们一起度过2021年的元宵节。

第二次梦到他带着奶奶妈妈和我来到他的新房子参观。那是一个楼房，但没有窗户。不过里面还是很亮堂，一点也不恐怖。可能是他怕我担心他过得不好，特意告诉我有住的地方。

第三次梦到他，则是另一个景象。他穿着粉粉的西装，瘦瘦高高的，完全是另一个长相。我不相信他是叔叔。但他却告诉我，他想来看我们的话，就会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在人群中看上一眼，不能多交流。即便是这样，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中介，然后再花上大笔钱才能办到。来看一趟不容易，要攒好久的钱。可能是他不想让我太伤心，告诉我他还会努力想办法偷偷看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