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林薇攥着刚发的兼职工资，在银行 ATM 机前数了三遍。屏幕上的数字跳动着，离苏瑶垫付的学费还差小一半。她把钱转进专用的还款账户，短信提示音响起时，手机差点从湿滑的掌心滑落。
回宿舍的路上，看见苏瑶站在梧桐树下，手里举着两把伞。“刚从家里回来，我妈让给你带的粽子。” 她把油纸包往林薇怀里塞，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突然皱起眉，“又去打工了？”
林薇点头，剥开油纸咬了口粽子。蜜枣的甜混着粽叶的清香漫开来，让她想起姑姑每年端午都会在糯米里埋整颗的蜜枣，说要让她的日子甜得淌蜜。
“下周六有个企业宣讲会，” 苏瑶撑开伞往她这边倾斜大半，“招实习生，我帮你报了名。”
“我没时间。” 林薇立刻摇头，“餐厅周末最忙。”
“我跟经理替你请过假了。” 苏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时薪比洗碗高五倍，还能学东西。” 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滴，在她崭新的帆布鞋周围积成小小的水洼。
宣讲会那天，林薇特意穿了苏瑶借给她的白衬衫。站在西装革履的人群里，她总觉得袖口的褶皱没熨平，像藏着无数双审视的眼睛。轮到她面试时，面试官看着简历上密密麻麻的兼职经历，突然问：“你觉得贫穷会限制你的发展吗？”
林薇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那上面记着每次还款的日期和金额，字迹工整得像在刻碑。“不会，”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它让我知道，每一步都要踩实了才敢往前走。”
面试结束时，手机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点开是张照片。林萌穿着演出服坐在舞台中央，钢琴上摆着金色奖杯，母亲的朋友圈配文：“女儿的努力没有白费。”
苏瑶凑过来看了眼，突然把自己的手机往林薇手里塞：“你看我妈发的，非要逼我去相亲。” 屏幕上是位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背景是她从没见过的豪华餐厅。
两人站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前，看着各自手机里的世界，突然都笑了。林薇发现苏瑶的眼角有颗小小的痣，和姑姑的一模一样。
暑假来临前，林薇收到了实习录用通知。她把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取出来，换成崭新的钞票塞进信封。苏瑶生日那天，她把信封递过去：“还一半了。”
苏瑶没接，反而从包里拿出个丝绒盒子：“给你的。” 打开是条项链，吊坠是朵小巧的茉莉花，“我找人定做的，跟你那个香袋很配。”
林薇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银链，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姑姑家，她总爱把茉莉花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睡觉。那时的月光透过窗棂，把花香染成银白色。
“其实我爸妈早就知道我帮你了。” 苏瑶突然说，“他们让我别多管闲事，可我觉得……”
“我知道。” 林薇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像是有暖流在涌动，“等我转正了，就请你去姑姑家看茉莉。”
夏夜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林薇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屏幕里林萌正在试新裙子，母亲的声音从嘈杂的背景里钻出来：“你妹要去参加夏令营，要交两万块……”
林薇默默挂断视频，把手机揣进兜里。项链上的茉莉吊坠硌着胸口，像枚小小的勋章。她抬头望向星空，突然觉得那些闪烁的星辰，很像自己一笔一笔攒起来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