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林薇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外卖订单。屏幕右下角弹出闺蜜苏瑶的消息：“这个月的生活费转你卡上了，别总吃泡面。”

她指尖悬在 “谢谢” 两个字上，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苏瑶把银行卡塞进她手里的模样。彼时新生报到处人潮涌动，苏瑶的父亲正招呼司机搬行李箱，真皮箱子上的 logo 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我爸给的钱太多，你帮我花点。” 苏瑶笑得没心没肺，发卡的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短信：“你妹要买新钢琴，家里没钱给你打生活费了，自己想办法。” 末尾跟着个红色的感叹号，像道冰冷的休止符。

林薇把手机塞回口袋，继续核对订单地址。图书馆闭馆时，她裹紧洗得发白的外套往兼职的便利店跑，晚风灌进领口，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 是苏瑶昨天喷的香水味，她说这是限量款，特意分了半瓶给她。

便利店的微波炉总在深夜发出嗡鸣。林薇把加热好的便当递给晚归的白领，目光落在对方手腕上的表链上，突然想起苏瑶生日那天，她用兼职攒的钱买了支钢笔当礼物，苏瑶却回赠了条羊绒围巾，标签上的价格够她打半个月工。

“又在算账单？” 苏瑶突然出现在收银台外，手里晃着两杯热奶茶，“今晚学生会聚餐，去不去？”

林薇摇摇头，把刚打印好的兼职时间表推过去：“明天早上去餐厅洗碗，下午还要去做家教。” 表格上的格子被红笔填得满满当当，像张密不透风的网。

苏瑶的吸管戳破奶茶封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总把自己逼这么紧干嘛？我家又不等着你这点钱过日子。”

“不一样。” 林薇的指甲在表格边缘划了划，“欠你的我必须还。” 她没说出口的是，在这个人人讨论新款手机和出国游的宿舍里，苏瑶的好意像件合身的外套，暖是暖，却总让她想起自己空荡荡的衣柜。

期末考试周的雪夜，林薇在自习室刷题库，突然收到苏瑶的消息：“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跑出去时，看见苏瑶裹着羽绒服，脚边放着个保温桶。“我妈炖的排骨汤，给你补补。” 苏瑶搓着冻红的鼻尖，“你别总吃便利店的饭团，阿姨说这个养胃。”

保温桶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林薇突然想起姑姑家的砂锅。从前她熬夜温书，姑姑总会端来碗热汤，汤面上浮着的油花在灯光下闪得像碎星星。

“寒假我不回家了。” 林薇喝着汤，蒸汽模糊了眼镜片，“餐厅招寒假工，管吃住。”

苏瑶的勺子顿了顿：“我爸妈要去海南过年，你跟我们一起？”

“不了。” 林薇把空碗递过去，“攒够钱就能还你下学期的学费了。”

雪落在苏瑶的睫毛上，她突然伸手抱住林薇，羽绒服上的茉莉香混着雪气涌过来：“你知道吗？我多羡慕你能自己赚钱，我爸妈连买支笔都要替我决定。”

林薇的肩膀被苏瑶抱得发紧，突然想起父母上次打电话，说林萌的钢琴比赛拿了奖，照片里妹妹穿着公主裙，坐在崭新的钢琴前笑靥如花。而她的奖状，还在行李箱底层压着，边角已经磨得起了毛。

凌晨的便利店格外安静，林薇对着监控摄像头整理货架，突然发现玻璃倒影里的自己，眼角有了和姑姑相似的细纹。她摸出手机给苏瑶发消息：“等我还完钱，带你去看姑姑家的茉莉。”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路灯上积成薄薄一层白。林薇数着货架上的罐头，突然觉得那些拧紧的瓶盖，像极了她正在慢慢打开的人生 —— 虽然费力，却总有微光从缝隙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