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2020年10月17日早晨,原恺阳将一瓶可乐丢给了闵永曾:“没多的了。你们这群人都像恶鬼一样的,没多久就给你们吃穷了。”
“老娘饿了一晚上,不吃点怎么行。再说你这家伙昨晚怎么对我的,还没好好和你算过账。”陈莉一脸不屑,撕开了一根火腿肠。
闵永曾惊愕地看着他:“你到底干了什么?这种货色都敢上。”
原恺阳踹了一脚他的小腿,另一边陈莉一把拧着他的大腿,搞得他哇哇直叫唤。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一脸愠色,像要活吞了他。
“你倒吐给我看看。”闵永曾一点不服输,反唇相讥。
“哇——”他大叫了起来,从凳子上跳开了,不住地揉着大腿。
“你这个恶婆娘。老子辛辛苦苦来救你,早知道把你留在那,让那十几个大老爷们好好伺候伺候你。也许你反而感谢我。”
陈莉操起手电筒,就往闵永曾扔了过去。
原恺阳大叫:“别。”
闵永曾一闪,手电筒砸在墙壁上,直坠落地。
原恺阳急追了过去,抓起手电试了试开关。平面玻璃碎了,灯头连着电线拉了出来,没有任何反应。
他指着两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你们,都几岁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打情骂俏都到外面去,少在这里碍眼。”
“不就是一个破手电吗,赔给你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莉依旧一副不削的神情,令原恺阳又气又恼,干脆不理她,只顾着整理行李了。
她还是嘴里不饶人,扯个不停:“昨晚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和他唱一出戏,就凭他那点死脑筋,早就被人家干掉了。”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都怪我不好,好不好,我嘴贱,我找抽。”闵永曾装着抽自己耳光的样子,左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惹得陈莉笑出声了。
“你怎么那么快就活奔乱跳了,还不好好休息,当心留下后遗症。”原恺阳提醒他。
他顺着话就往沙发上一躺,打趣地说道:“睡觉这事,天下第一好事,那我就不客气了,沙发我占了。”
钱玲拿着几件衣服走了过来,两人眼神相交了一下。原恺阳想要开口,见她装作专心做事心无旁骛的样子,便不好自讨没趣了。
陈莉凑在她边上,问道:“杜芸还没醒?”
“看样子累坏了,也不知道她都经历什么事?不停地在说梦话,尖叫,却又醒不过来,看着也害怕。而且……”
陈莉摇了摇头,钱玲会意地扯开了话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这里也不是长留之地。”
“你不是还有几个同伴吗,不去找一下?”原恺阳问陈莉。
“我还是先回去一下吧,都过了一夜了,按照洪队的个性,不会生气了吧。”陈莉说话时,托着脸,有点担心的样子。
“按照闵永曾说的那事,依着我的性子,早离开那了。”
“洪队不会不管我们的,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原恺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和责任感无关。”
“原恺阳,你能不能为别人着想一点,别只顾着自己。”钱玲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原恺阳苦笑了一下,摔门走进了房间。
只听见闵永曾在说:“他这个人性子梗了点,却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
“你怎么想的?”闵永曾站在原恺阳边上,陪着一起眺望远方。
“还能怎么想,能活一天算一天。”
“你那小昭姑娘呢?”
“去美国了,应该没事吧。”
“都没听你说起过。”
“呵。”原恺阳苦笑着,“她也是几天前才告诉我。”
“不知说什么好啊。”
“比现在这个情况好就行了。”原恺阳随手捏下阳台上植物的叶子,无意识地把玩着。
“说说你吧,打算怎么办?”
闵永曾揉着自己的后颈部,半响才搭话:“知道你妈变那样后,我也很害怕,有些事想知道,但又怕知道。”
“是说你妈吧。”
“是啊,我爸走后,我妈一个人带我,吃了不少苦,我也没让她少操心,好不容易工作有了点起色,收入也稳定了,总觉得该让她省心点,过点悠闲的日子了,谁知道啊。唉……”
闵永曾的样子不好受,像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样子,他昂起了头,闭着眼,迎着太阳。
“没事的。”原恺阳勾住了他的肩膀,“我陪你去找,别放弃。”
闵永曾摇了摇头:“出事那晚,她在虹浦医院,说是那里开始爆发的。”
“你有没有想回去看看?”
“回虹浦区?”
“是啊。”
“你疯了。”
“这城市里,就只剩下疯子了。”
“我觉得你够疯了,一个就够了。”
“但愿如此。”原恺阳将碾碎的树叶撒下了楼,望着星星点点绿色散开。
“我想的是,能见到平安的她,如果不是这样,我受不了她变成那样子,我情愿见不到。我没你那么坚强。”
“扯你吧,我哪坚强了。”
“你知道吗?当时我有多绝望,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那玩意,但我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你,无论什么事,你总会有主意。”
“你是把我当做有纪念意义的第一个食物吧。”
“你说这玩意有没有脑子,还能记得生前的事不。”
说到这时,原恺阳想到了在医院地下车库遇到的怪物,它跳跃着避开子弹的射击,又隐入丧尸的队伍寻找掩护。
“你这有脑子的概念太大了,活着有脑子,死了当然脑子还在,除非隔了时间长了,烂透了。”
“切,我说的是智力。”
“有智力的话,我们早就被日干净了,还轮得到在这里闲扯淡。”
“也没见你怎样,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们两人都进来。”陈莉在屋内叫。
原恺阳转身走了进去,见在场的人都坐齐了,各个面色凝重的样子。
“怎么了?都一副副哭丧的脸。”他坐在了沙发的最边缘紧挨着小模特。
闵永曾见没了位置,就一屁股挨在了茶几上。
陈莉拍了一下高中生:“你说吧。”
那男孩点了点头,偷偷瞥了一眼小模特,然后说道:“其实往西走,才是真正的地狱。”
……
“你刚才都没说过话。”闵永曾坐在副驾驶座上,两脚搁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能说什么?”
一直叽叽喳喳的陈莉也没了声音,大家都安静的各自想着心事。
原恺阳小心翼翼驾驶着车辆,从小区里开出后,也没遇上大群的丧尸,遇到个别的,也就轻易的绕开了。他一直想着高中生说过的话,那句“真正的地狱”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无论如何揣度,他仍然有些不死心,但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只感到了整个空气变得犹如石灰一般的沉重。
“万一昨天那些人来报复怎么办?想过没有?”闵永曾指着那条通往警察局的路。
原恺阳摇下了车窗,让外面的空气透了进来,想要散掉点压在胸口的沉闷:“他们先得解决好自己的事吧。喂,小郝,那大皮是什么人?”
小郝,也就是那高中生,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哦了一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他是昨天才到的,自己说是个大学生,反正特机灵,老板挺喜欢他的。他怎么了?”
原恺阳似有所悟:“没事。只是那个叫老板的挨了一枪,估计熬不过。”
陈莉插话:“打到哪里了?”
“我估摸着在大腿上。我们幸好有钱玲,这种情况,任何一点伤,都可能要了命,特别是你,大熊。”
“我怎么了?”闵永曾一脸不服气。
“昨晚有必要那么拼命吗?”
“你妹的,到底是谁拼命了?你自己差点把命搁那了。对了,你说你揍了那个叫小白脸的,打得怎么样,这家伙还能动不?”
“反正够他受的了。”
“那小白脸是个精神病,这破事就是他先提出来的。”小郝有点义愤填膺。
陈莉摸了摸他的头,揶揄地说:“你这样的,判三年是打底的了。”
“我,我,我这是,我没办法。”他说得急了,有点结结巴巴,低着头,似乎里脸红了,“我,我看,我就是,这,我受不了。”
他气呼呼的,像是受了委屈蜷在了一边。
“我都这么对你,你怎么愿跟我们走。”原恺阳对他的出走心里总点疑问,乘着这时,摊开了说。
“陈莉姐是好人,我,我,想,跟着她总没错。”那孩子嘴上这么说时,眼里却瞟着杜芸,“我就是讨厌他们,跟畜牲待久了,我觉得自己都快成畜牲了。”
大家都望着男孩淳朴又委屈的模样,都陷入了沉默。连一直看着窗外的杜芸也露出了悲哀的神色,她瘦削凹陷的面孔,现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当时,原恺阳透过后视镜注视着小郝,仍有些疑虑,当时情况下,他也没有阻止,只是没想到这懦弱的孩子,还真会跟着来,等脱离了险境后,陈莉就一手拉了过去,也听不得他的意见了。他还是决定要好好盯着他,还有那个不苟言笑的杜芸姑娘。
闵永曾转头问:“老牛,一件事我不明白。”
“有屁就放啊。”
“你和陈莉说的那事是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陈莉接过了话,“事情很简单,我们抓住了那小白脸,但也被困住了,问题起因就是这家伙没头脑,被包了饺子,后来我急中生智,和他唱了一出戏,怎么着,他假装投降,我和他反目,然后,我装的很逼真,好像被教训的很惨,然后他就能借机靠近他们老板,突然挟持那家伙,我们就能逃了。对了,你那散光弹哪来的,都不事先说好,我差点被亮瞎了。”
“哪能来得及说那么多话。”原恺阳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那时候你们还能说话,不是被围住了吗?”闵永曾好奇的追问着。
“用莫尔斯码呗,这家伙特笨,反应超慢,我差点都急死了。”陈莉带着点得意。
原恺阳笑了笑:“谁一天到晚用这玩意,我要不是书看得多,略微知道点,那时候不就憋死,你让这个熊脑袋试试看。”
闵永曾不服气地说:“切,我们两的方法不一样,要是我,早就全撂倒了,还需要啥狗屁码的。”
“嚯,你这英雄当时是怎么被撂倒的?”原恺阳调侃着他。
“我那是没注意,都是陈莉这家伙给我暗示什么的,我一下就想着她那问题,一时没注意。你那时暗示我什么啊?”
陈莉露出惊讶的神色,又有些惊恐:“当时,他们砍死了一个人。”
“什么!”,闵永曾一声惊呼,车里的人都看着她。
她解释道:“出于职业习惯,我注意到他们打死的不是丧尸,而是一个活着的人,当时受了很重的伤,还是一个女孩子,她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但是那眼神,我忘不了,她在求救,在用眼神求救。”
“唔……”杜芸哭了出来:“是夏依依,一定是她,天呢,他们那些畜牲,畜牲,畜牲。”她有些歇斯底里地用头敲着窗玻璃,被钱玲一把抱住。
……
到了滨江的豪华小区,车子停在了一幢楼门口,原恺阳等人都下了车。杜芸哭累了,在车里睡着了,留下钱玲陪着她。
“闵永曾,你也留下吧,这里不安全,让陈莉带我们上去就够了。”
“好。”闵永曾接过了手枪。
到了五楼,一行人吃了一个闭门羹,只发现门上留了一张纸。
原恺阳看了看不知所措的陈莉,一把撕下了纸。
【第一卷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