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不是个粗心的女人,虽然只读了魏天雨发给邱岩的一条短信,她心里就清楚,魏天雨对邱岩是认真的。即使魏天雨会当面跟唐宁“挑衅”地开玩笑,但唐宁总是觉得那表面的“天真浪漫”是魏天雨的面具,要掩饰的不过是颗“恐慌”的内心,而她究竟在“恐慌”什么,唐宁就不得而知了。
“阿尔卑斯山的雪”,唐宁的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这就是魏天雨和邱岩的“初见”?唐宁心里妒忌得发疼,可是,这也怪不得别人,是自己的猜忌使得她在那些年“弄丢”了邱岩。唐宁暗暗发过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会选择去相信邱岩,那种撕心裂肺的遗憾决不会再重蹈覆辙。
想到魏天雨对邱岩的“痴迷”,唐宁不由得联想到她的哥哥——魏天明,二人不愧是兄妹,对待感情都是同样的“执着”,可是,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任凭其中一个人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孤掌难鸣。
记得刚搬家的第二天,晚上下班后,走出研究所大门的唐宁正好碰上买东西回来的魏天明。本来打算打个招呼就走,没想到,魏天明竟然吞吞吐吐问唐宁:“唐宁,你……你是真的搬到……邱岩那去了吗?”
看似求证的一句话,但唐宁理解,魏天明是明知不可能但却还是不想放弃,从他的眼光中,唐宁看见了绝望。
“对。”唐宁坦然地看向魏天明,她不想给他任何的幻想,所以只能“残忍”。
魏天明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入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中,表情复杂。
唐宁只想快点结束这样的尴尬,便借口赶时间,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车行驶到路口拐弯,唐宁下意识回头,却发现,魏天明仍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唐宁顿时心里发紧,可是转念一想,爱情就是自私的,给不了就是给不了,多做无益。
“唐宁,今天公司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你自己打车过来公司找我行吗?”电话里邱岩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歉意。这天下班后在研究所门口没有看到往常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越野,唐宁就知道,邱岩是“又”被公司的事耽搁了。
“那好,我来找你,可我不认识你的办公室……”唐宁语气平和。和邱岩住在一起后,唐宁渐渐理解邱岩,更多的是心疼邱岩。之前邱岩说他会上下班接送唐宁,唐宁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可是邱岩真的做到了,只要晚上不加班,邱岩都会准时出现在研究所的门口,除非公司“特殊的忙碌”,在这个时候,唐宁会自己打车回家,但这一次,邱岩让她来公司。
“你只管进来,前台会来接你。”邱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但依然柔和。
“知道了……”唐宁挂了电话。
这是唐宁第一次来到东洋集团的办公大楼。进了门,并没有想象中的豪华气派,高端鎏金,和其他的公司没有什么区别,倒是明亮整洁,动感时尚,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没等唐宁开口,前台小姐就笑吟吟地迎上前来,礼貌地问:“请问,是唐宁小姐吗?”
唐宁点头微笑:“你好,我是,我是来找……”
唐宁想说邱岩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好像不对,在邱岩的员工面前,应该叫他“邱总”才是,但说“邱总”,唐宁又觉得挺别扭。
犹豫之际,前台小姐蕙质兰心地一笑,马上接道:“唐小姐,邱总已经吩咐过了,请跟我来!”
那位小姐笑容温婉,语气亲和,虽然和唐宁第一次见面,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电梯上,她和唐宁聊了很多“小邱总”执政后公司的新面貌,新风尚,新人气,敬仰佩服之情溢于言表,唐宁听到“小邱总”的称呼,心里很是甜蜜。
来到邱岩办公室门前,前台小姐示意,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请唐宁自己进去,然后便礼貌地欠身离开了。
唐宁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邱岩的声音:“请进。”
唐宁推开门的一瞬,她看见邱岩俯首在办公桌前,两只手使劲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见唐宁进来,邱岩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双手拉住唐宁,轻轻地说:“对不起,本来应该去接你,可是手头上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
邱岩的脸色不太好,嘴唇有轻微的发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唐宁急切地问。
邱岩拉着唐宁坐在沙发上,才微笑着说:“没事,有点头疼。”
唐宁最害怕邱岩说“头疼”,“是不是太累了,躺下,我给你揉揉。”
唐宁让邱岩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开始给邱岩按摩头上的穴位,邱岩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唐宁手法温柔但不失力度,见邱岩眉心渐渐舒展,唐宁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每次邱岩“头疼”,唐宁比他还要紧张,她看不得邱岩痛苦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无意当中和妈妈说起,妈妈就教了唐宁这种按摩的方法,说只要坚持,一定会有效果。
邱岩的疼痛好像在慢慢减轻,听见邱岩浅浅的呼吸声,唐宁知道,他就是太累了……
唐宁轻轻摘掉了邱岩的助听器,然后拿过一个沙发的靠垫轻轻替换出自己的腿,怕他着凉,又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唐宁这才有时间开始打量起邱岩的办公室。
除了必要的办公设备,办公室里只要是能利用的墙体空间都被装成了书架,但书架上除了书,更多的是车体的模型,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这让唐宁想起了邱岩以前城西的老房子。
突然,一个水晶奖杯映入唐宁的眼帘,那个奖杯摆放的位置很是抢眼,可见主人对它的喜爱。
唐宁慢慢走过去,把奖杯拿在手里细细地看,只见黑色的底座上镌刻着一行漂亮的英文:意思是“某某届阿尔卑斯山地区高山滑雪全能冠军”。
“阿尔卑斯山,滑雪……”唐宁心里想起了那条“短信”。
“当当当”,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三下,唐宁连忙把手中的奖杯放回书架上,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沙发上熟睡的邱岩,她庆幸自己刚才摘掉了邱岩的助听器。
这个时间已经下班了,难不成今天公司里在加班?怕影响了正事,唐宁赶忙打开了门,然后看见了抱着一叠文件的魏天雨。
见到开门的唐宁,魏天雨也微微吃了一惊,唐宁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说:“邱岩有点不舒服,这会睡着了,如果事情不重要的话……”
魏天雨听到唐宁说邱岩“不舒服”,立刻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眼睛不自然地离开唐宁的视线望向了办公室内,在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人后才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说完转身离开。
唐宁没有着急关门,而是目送着魏天雨离去的背影,没走几步,魏天雨仿佛知道唐宁还在,便转过头,问了她一句很不着边际的话:“唐宁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唐宁的脸上没有惊愕,而是露出了坦然的微笑:“相信。”顿了顿,她又反问道:“你的一见钟情是在阿尔卑斯山吗?”
魏天雨睁大了眼睛,惊愕,不解写满了整张脸。
唐宁继续说道:“一见钟情的开始固然美好,但如果爱情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这样,不觉得辛苦吗?”唐宁一语中的,魏天雨顿时哑口无言。
唐宁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慌乱”和“狼狈”,魏天雨躲开唐宁的眼睛,“匆忙”转身离开……
关上门,唐宁回头看见邱岩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急忙把早已晾好的水端在邱岩的嘴边,自己也在他的身旁轻轻坐了下来,邱岩喝了一口水,暖暖地看着唐宁。唐宁有点担心地回望着他,慢慢摊开自己的手掌,里面是小小的助听器,这是唐宁第一次“擅自”摘下它,不知道它的主人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没想到,邱岩熟练地佩戴上助听器之后,竟用自嘲的口吻说道:“知道吗?当我知道我可能永远听不见的时候,真的不想活了……”继而又低头沉吟道:“周围的一切都太安静了,我特别害怕……”
此刻,唐宁心痛得让她觉得无法呼吸,她把头靠在邱岩的肩膀上,两只手紧紧地环住了他……
邱岩轻笑,揉了揉唐宁的头发,反而低头安慰她:“好啦,都过去了……知道今天为什么让你来吗?”
见唐宁疑惑地摇了摇头,邱岩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说:“走,先带你去个好地方!”
邱岩带唐宁来的是一个地下车库,打开电子门的刹那,唐宁的表情彻底可以被形容成“目瞪口呆”,刚才在邱岩办公室里看见的车模已经让人应接不暇,可现在眼前,车模变成了真车,又该是怎样一个场景?
邱岩对唐宁说:“你选一辆!”唐宁惊呆地看着邱岩,又转而看着这些名贵的跑车。
“都是我的私藏,跑起来都很带劲,喜欢哪一个?”邱岩兴奋地跑到一辆红色跑车的旁边,“我觉得这辆和你最配!怎么样?”
唐宁无可奈何地笑:“邱公子,你又想上杂志头条了,是吧?”
邱岩才不管那么多,见唐宁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过来连推带抱地把她塞进副驾驶的座位上,用安全带把她“捆”好。
启动,汽车的发动机发出马力十足的轰鸣声。
“准备好了吗?”邱岩笑得一脸灿烂。
“你干什么?”唐宁“受惊”的样子反而令邱岩的神经开始雀跃。
“坐好了!”一脚油门下去,车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去哪儿啊,邱岩?”当意识到车已经出了市区,正往港口的方向驶去,唐宁不知道邱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紧张地问。
邱岩神秘地一笑,故意卖着关子说:“待会你就知道了……”说完看了一眼时间,不由得又加快了车速。
唐宁无奈地看着一脸兴奋的邱岩,然后索性把头靠在椅背上,任由邱岩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她都不管了。
他们已经驶出市区好远,远离城市的灯火与喧嚣,唐宁反而觉得越来越自在,当适应了眼前的夜色,渐渐的,夜空中的星光就显得十分夺目,繁星璀璨,唐宁想起了新疆。过了许久,车缓缓停下。
“到了?”唐宁望向车窗外,车外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月光,看见远处似乎是一片波光粼粼。
邱岩朝唐宁笑着点点头,把提前准备好的外套递给唐宁:“穿上,外面有点凉。”
唐宁接过外套,打量着“居心叵测”的邱岩,“惴惴”地说:“邱岩,你该不是要把我卖了吧?”
邱岩眼睛睁大,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副“被你猜到”的样子:“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晚了啊!”
唐宁“哼”了一声,推开车门,下了车……原来是河海码头。
“这里视线开阔,是我能想到的看水瓶座流星雨的最佳地点”,邱岩从背后把唐宁整个搂在怀里。
“你怎么知道的?”唐宁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老婆是星象研究专家,我作为家属,怎么也能耳濡目染一些吧?”
唐宁笑而不语。
其实唐宁一直在关注着这次的流星雨,有关专家预测的时间就在今天,但鉴于时间较晚,邱岩又比较忙,所以唐宁对这次观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邱岩如此细心,竟然给了她一个“惊喜”。
“你知道吗?艾塔流星雨是来自哈雷彗星的智慧馈赠,据说看见的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收获一段灵机,解决眼下的困境。”唐宁望向遥远的夜空,声音空灵得似乎有点虚无缥缈。
邱岩听出了唐宁话里的深意,他顿了顿,松开了唐宁,跳上了堤坝,转身朝唐宁伸出手:“上来!”
就这样,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面朝幽深寂静的海水,静静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唐宁靠在邱岩的怀里,眼皮重得就要合上的时候,猛然听见邱岩兴奋的声音:“唐宁,快看!”
唐宁一个机灵,只见眼前一道金黄色的轨迹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结束于茫茫的海水中,紧接着,一颗,两颗,很多颗流星划过,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争先恐后的,如昙花般稍纵即逝,却给人留下无法磨灭的记忆。
这是唐宁第一次看到这么绚烂的场景,她激动得都忘记了许愿,只感觉自己的手被邱岩攥在手心里,紧紧地……直到天空又恢复了静寂。
唐宁依偎在邱岩的怀里,困意全无。
“邱岩……我们会结婚吗?”
“废话!”
“可是,我有一种预感……”
“别胡思乱想,我们不是看到流星雨了吗?就像你所说的,困境一定会解决的,相信我!”
唐宁望向邱岩坚定的眼神,邱岩的眼睛依然如以往一样深邃,唐宁还以他灿烂的微笑,也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