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精神》的写作,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活,因为我们都生活在华夏文明中,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先祖的影子,正因为大家都很熟悉,所以你一旦“画虎不成反类犬”,就会引起大家的不屑。在这种情境下,钱穆先生却能以众人司空见惯的文化现象,推导出中国历史精神,首先令我们佩服的是勇气,其次才是才学。
泛泛而谈中国历史,似乎只是一部帝王史、权术史,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从被统治者——人民的角度,我们就会发现所谓的历史第一要能观察,第二才是记录。别人的观察终究是别人的,而我们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非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尽管历史作为人生的经验,人生的事业,有不定期下的持久性,但是每个人的生命都无一例外是短暂的,因此我们学习历史、研究历史的目的不在于记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是培育一种从过去,透过现在去直达将来的能力。
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我们引以为傲,但是这不过是夜郎自大。我们对于真实历史的把控,不如西方人,西方人尚且追寻巴比伦、埃及的古迹,现代的中国人少有人去思考我们从哪里来,甚至巴不得有时光隧道可以穿越至无穷的未来。钱穆指出,这种习性是从清代越演越烈的,清代作为汉民族以外的“蛮族”,深谙“欲去其志,必去其史”的道理,因此我们今天所能接触的历史都不是本来面目,而是经过民族主义者的改造与掩饰。
钱穆痛斥,今天的中国生了一场病,一场文化病,他认为只要是生命体,生病是必然的,但是如果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病根,就根本谈不上医治,我们可以埋怨生命、厌恶生命,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些道听途说、并不真实的历史去否定我们的民族、消解我们的文化,于是《中国历史精神》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充满着钱穆先生的责任、担当与才华。
历史的时间不是物理学上的时间,不是自然科学的时间,这一秒过去了,下一秒还没有到来,那一秒便是将来。我们认知历史的时间,是带有对生命的理解与尊重,甚至是敬畏,逝者如斯夫,我们一旦具有了宏观思维,我们就无惧于自己活得太匆匆,而是立足于“求其变”与“求其久”的均衡。由此可证,史学是研究生命的科学,其价值不咨于生物,对于新时代的读者,我们需要在永恒中日新万变,在日新万变中认识其永恒持续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