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鹿拖着还没清醒的身体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7:30了。算了，反正暑假补课，早自习不是强制要上的。

昨天她们几个女生在操场散步的时候，合唱团的那几个男生老望着她们，还时不时和被围在中间的夏至聊着什么。

她昨晚想着这事儿有点入神，过了睡眠时间。

夏至是合唱团的编外人员，专门为合唱团做吉他伴奏的。他最擅长于民谣吉他，但听说音乐学院只招古典吉他的学生，这才转的学习方向，正好被校合唱团盯上了，拉去做了伴奏。原本他是不大愿意的，不过小鹿在校电视台做记者，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去了合唱团他们能碰面的机会会多一些。

02

踩着第一节课的点到了座位上，还没来得及去校电视台报道，但下周的稿件选题内容已经放在小鹿桌上了。今天周五，明后两天要把采访做完，这样周一才有借口可以逃过早晚的自习，躲到编辑房里研究她心里的小秘密——如果这次剪片子，夏至又什么事都不做的跟在她后面，她就确定夏至一定是对她有意思。

自从夏至到了合唱团，每周一的早自习他都会跟合唱团的人一起在琴房门口排练，她经过他们去编辑室的时候，夏至都会拿一瓶牛奶或者一杯豆浆给她。每次晚自习剪片子时，他都先在隔壁琴房练琴，最多半节晚自习的时间，他就会敲编辑室的门，他说他一个人怕。

17岁血气方刚的男孩会害怕晚上一个人练琴？如果他不是在搞笑就是对她有意思。

第一节是数学课，小鹿秉承着不睡觉就是对数学老师最大的尊重，把采访选题压在数学书里研究着，“老公园即将重修，一代代艺术学生的采风记忆”“校篮球队闯进全省总决赛”“下午放学去老公园看看吗？”

夏至？他的纸条怎么跟选题一起递过来的？那就做老公园这条选题吧，让夏至给扮演一个采风的艺术生——答应他一起逛公园的完美理由。

03

她和夏至平常不在一个班，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每次轮到她琴房值日的那天，夏至一定也是正巧在值日。值日的俩人只需在琴房前台做来访登记、发琴房钥匙。但上课时间琴房人不多，于是值日就变成了聊天。

跟同龄的男生比起来，夏至温柔又体贴。每次值日，他都会带两颗德芙，她上午下午都会饿一次，刚好补充能量。他还会早早到琴房，把卫生打扫好，她来了只要坐在前台就好了。

她发现，每到他们俩值日的这天，前台的两张椅子挨得特别近，她喜欢坐着的时候用手抓着椅子的边缘，夏至也喜欢。好几次，她们的手背都碰到了，两三秒后夏至又很自然的把手腾出来去做别的事情。

和夏至在一起的感觉很默契，默契到在校门口远远的看见对方，她知道他一定会停下来等她；在他们的同一节体育课上，她知道他一定会在自由活动时间去琴房，然后问她要不要去剪片子。

夏至望向她的时候，她常常觉得他的眼里只有她；和夏至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时候，她也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灰白的，只有他们俩是彩色的。

她将这种感觉称作暧昧，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暧昧会由谁打破，用什么方式打破，打破了以后又会怎么样。她不想知道，这样的暧昧，空气里都是粉色的，很舒服。

04

周五是不需要晚自习的，她走到一楼，看到夏至在楼梯口徘徊。

公园就在学校一站路远的地方，走走就到了。过马路的时候，夏至把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抽出来，用小拇指勾着小鹿的手腕走了过去。

小鹿几乎是被他拖过马路了，这一勾，让她的心一下子快蹦出来了，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左手的脉搏出卖，他会不会感受到她心跳得像打鼓。还好，过了马路夏至就把勾着她的小拇指收起来了，她稍微平静了一点。

她装出淡定的样子，走在前面一点点，好让夏至看不见她的心悸。夏至多跨一步就能并肩，但他就这样一直在小鹿后面走着，再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揪着小鹿的衣服，把她扯回身边。他说“你走慢一点，总是走这么快”。

小鹿装着不耐烦的样子“哎呀，明明是你走太慢了”，接着陪他走了两步又走开了，“腿那么长还有那么慢！”。她知道他会把她揪回来，而这次他借着讲话的机会，跨了一大步又转过身来，直接走在小鹿前面，面对她，“走慢点可以多走一会儿”。这句话他几乎是喃喃自语，她没听清，“啊？走什么？”

“走过来，小心车”，车子来得正是时候。夏至一把把小鹿推开，转身挡在车来的那一边。

他有些关心则乱“我说走过来，小心点，都不看路”车子在公园里实在是龟速，夏至还是害怕他面前的女孩子不小心被擦伤。

05

树上落了一片叶子下来，小鹿踮起脚去摘下夏至头上的树叶，“我后脑勺又没有眼睛，你不是帮我在看着嘛”。

她拿着树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眉心，细细的碎发挡在他的额前，恰到好处的露出他的眉眼。

浓眉杏眼，眼睛不大但褐色的瞳孔像是女生的美瞳一样大，显得眼神里总有迷离。每当夏至用这双杏眼望着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没在他褐色的瞳孔里了。

夏至抢过她手上的叶子，大拇指婆娑了一下，放进口袋，又隔着口袋拍了拍，好像那是什么宝物，生怕一不留神掉了。

看她又走远了两步，夏至大步走过去敲敲她的头“好好好，以后我都帮你看路”。

他说什么，以后他都来帮她看路？他对她这是要撩还是要变相表白？

这句话太直接了，饶是她这么能说会道的小记者，都不好意思接话了。但她的脸上明明笑得甜蜜，脚下也慢了些。

夏至也没说话了，两人并排摆着臂散步，他的手背不时的会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每当他碰到她的手背时，他们都僵住两三秒。

“你一会儿去人工湖边上弹琴，我拍两张照片”小鹿指了指左手边的人工湖，示意他过去。

“你这是让我当托？”夏至歪着头盯着她问，最近两天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直接，没有丝毫闪躲，“拍照吗？不用拍视频？照片那不一会儿就能拍完了？”

夏至佯装不肯拍照，在原地不肯走，小鹿在他背后双手推着他，他才挪动脚步。也是他自己在走着，所以1.78的个子让小鹿推起来也并不费力。

她把他推到湖边草坪，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坐下。夏至抱着吉他，弹着歌唱了起来，他们的合唱团最近在复古，高晓松的《模范情书》年龄比他们都大，他们也唱得很过瘾。

他唱着《模范情书》，小鹿拍照的手停了下来，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听着。夏至边唱边看着小鹿，眼里充满了笑意。

他问小鹿“高晓松说，这首歌就是他拿着吉他在清华女生宿舍楼下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弹的，如果有人在你的寝室楼下弹琴，你也会在寝室里认真听吗？”

“我又没住宿，怎么在我寝室楼下弹？”小鹿听懂了他的意思，她只不过太知道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而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说如果，大学呢？大学你总要住宿吧！”

“那谁知道呢，几年后还有人这么复古弹《模范情书》？”她摸不准夏至是不是真的和她想的一样要表白？为什么扯到大学以后？万一没考到同一个大学呢？

“你准备考哪个大学？”夏至把话题引开了，他应该是没准备表白了。那就这样吧，暧昧着也好，省得以后没结果还落得个空欢喜。

“武大？它的新闻系挺有名的。”

“我考武汉音乐学院，两个学校应该不远吧，我去你寝室下弹。”

什么鬼？这是要表白吗？

“什么跟什么呀”，小鹿还是不好意思的缕了缕头发，她没发现她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我去你寝室楼下弹这么复古的歌呀。”夏至要站起来，他伸出手让小鹿拉他一把。他用的力气大了一点，站起来的时候小鹿一个踉跄，差点就倒在了他身上。

小鹿抽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如果这是表白，她不想听到这种结果。“那我那时候不想听怎么办？”

“那你今天晚上想听吗？”

“搞什么鬼”小鹿想，他不会要来她家门口弹吧？“我想听，你也不可能来我窗户下唱呀，我家十多层高呢。”

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去小鹿家那条线的车刚好开到，晚上到底怎么弹怎么唱还没说得清楚呢，她就直接跳上车了。

她的心里是欣喜的，起码夏至跟她一样！未来不未来，结果不结果的，在这一刻看来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看着她时的眼神就已经让她不愿意再去想未来这么遥远的事情了。

06

晚上刚洗完澡出来，小鹿还在擦头发，她的房里手机就响了。她收到了一个文件，是一个音频，夏至发过来的，一首完整的《模范情书》。

“你说你今天想听，那我今天录给你，记得保存哦，随时都可以听”-夏至

“那我明天想听别的怎么办？”-小鹿

“那我变成点唱机？我学习能力很快的，你喜欢的歌我一下就能学会。”-夏至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歌，我喜欢我怎么办？”-小鹿

“不用学，我会！”

“那你明天早上在校门口等我一起进学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