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阅读了《毛姆传》第十五章“布龙奇诺”男孩。艾伦取代杰拉德成为陪伴在毛姆身边的人,毛姆也很依赖和信任他。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外表和蔼可亲且友善的艾伦,心里却一直仇恨着毛姆的女儿丽莎。
今天,我们一起来阅读《毛姆传》的最后一章。
第十六章 背叛
毛姆80岁生日时,媒体进行了广泛的报道,此外,威格莫尔街的时代书店还举办了毛姆手稿和初版书展,并在加里克俱乐部为他举办了生日晚宴,毛姆还进行了演讲。
长久以来,这位享誉世界的作家不可避免地成为潜在传记记者的追逐对象,但是毛姆坚决反对泄露他的私生活,不允许出版任何和他有关的传记。毛姆觉得他必须隐瞒他所谓的反常的性取向,将善意的传记作家们拒之门外让他感觉比较安全,但他仍要面对敲诈勒索的威胁,而且对此严重的威胁还是来自家庭内部,他的侄子罗宾。毛姆不得不支付罗宾五万美元,以让他放弃所有关于写自己的写作计划。
艾伦保障了毛姆高度结构化的日常生活,保护他、照顾他,并给予他无限的仁慈和同情,两人关系和谐,彼此知根知底。然而,晚年的毛姆脾气暴躁,经常在艾伦面前表现的不耐烦,有时艾伦会被他骂得哭着冲出房间。
到了八十好几时,毛姆依然每天早上猫在书房写作,虽然不再写小说,毛姆依然是畅销书作家。他的书卖了近八千万册,成为海外学校的英语教材,他的作品被翻译成欧洲所有的语言,还有俄罗斯语、土耳其语、阿拉伯语、日语和几种印度方言。他的戏剧作品继续在全世界上演;他的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一次次再版,销量在三部电视连续剧的推动下猛增。
人生的最后几年,毛姆不断想到死亡,想到他的人生会以怎样的一直形式结束。他开始对自己老了的样子着魔,站着镜子前,哀叹耷拉的眼皮和满脸的皱纹。
毛姆已经很少邀请朋友到家里来,但一些家庭成员例外,毛姆喜欢丽莎和她的孩子们,他的侄女们,还有罗宾,尽管他有时候会有可疑的行为,而且毛姆早就清楚罗宾关于写作的雄心壮志不可能实现。
但人到晚年的毛姆性格变得越发令人捉摸不透,大家只好求助于艾伦,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善良、能干、安慰他的雇主。然而丽莎本人完全没有想到艾伦会憎恶他们,并决心要欺骗他们。
自从来到玛莱斯科别墅,艾伦就像着了魔一般坚信丽莎和丈夫霍普想骗他,想夺走本属于他的东西,尽管毛姆对艾伦一向很慷慨,但艾伦却已经仇恨丽莎很多年,这种恨甚至波及到她的丈夫和孩子们。艾伦决心要挫败他眼中霍普的邪恶计划,尽其所能让毛姆与他们为敌。
到了20世纪50年代中期,毛姆的藏画增值幅度巨大,其中有九幅画是以丽莎的名义买的,从法律意义上讲,这些画属于丽莎,但在父亲有生之年,这些画必须留着玛莱斯科别墅。夏天丽莎来别墅住时,毛姆喜欢和她谈论这些画和他的遗嘱,他几乎把一切都留给了她。
1960年,蓝色海岸发生了一系列组织严密的艺术品盗窃案件,毛姆很担心,加之圣让的市长提醒毛姆,他的画肯定被窃贼盯上,这更加剧了毛姆的不安,他决定卖掉他所有的画,毛姆说服丽莎夫妇把属于丽莎的九幅画也一起卖掉,丽莎同意了,并像往常一样写信感谢父亲。
十月,毛姆像往常一样来到伦敦,丽莎给多切斯特酒店打电话约他见面,但接电话的不是毛姆,而是艾伦,艾伦突然告诉丽莎,她的父亲被她的信激怒了,拒绝与她说话也不想见到她,并且不让丽莎试图联系他。艾伦说他会尽量让老头子平静下来,但一个星期过去了,丽莎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艾伦告诉她,她父亲气得发狂,坚持不肯见她,同时坚持 要求她放弃至少一半卖画的钱。丽莎给毛姆写信,结果她收到的却是一封律师函。后来丽莎和父亲见了一面,还一起喝茶,但艾伦警告丽莎不准提那些画,他说毛姆已经把整件事都忘了。丽莎发现父亲很高兴且友好,仿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1962年4月,毛姆绘画藏品拍卖会在苏富比拍卖行举行。在拍卖前一晚,艾伦去了丽莎家,他说她的父亲已经做了决定,卖画的钱一个子儿也不给她,如果她非要不可,就剥夺她的孩子们的继承权。丽莎忍无可忍,她告诉艾伦,如果有任何剥夺她应得利益的企图就只好对簿公堂。
从那一刻起,毛姆向他唯一的孩子公开宣战。直到毛姆死后,丽莎才开始怀疑她和父亲决裂的原因,艾伦难辞其咎。
毛姆快九十岁了,他的思维在退化,艾伦不断地在他的耳边说他家人的坏话,毛姆确信他们是背叛、贪婪的小人。而且艾伦还说服89岁的毛姆,让他相信当年西里尔欺骗了他,丽莎并非是他的亲生女儿。艾伦一心想让毛姆否认和丽莎的父女关系,剥夺丽莎的继承权,继而将自己收为养子,成为继承人。
这个案子办起来非常复杂,毛姆常年定居法国,所以会牵涉到英法两国的法律,双方不得不雇佣两个律师团队。案件审理过程十分漫长,而且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媒体的极大关注。
毛姆的状态更糟,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的他卷入了愤怒和恐惧的漩涡,最地狱般的往事和西里尔的婚姻带给他的折磨就像孤魂一般纠缠着他。毛姆丧失了理智,老年昏聩,在和丽莎敌对的状态下,接受了出自传的建议。《回顾》这本书在《星期天快报》上连载的那几个星期,简直就是“天崩地裂”,毛姆被辱骂的信件淹没了。戈尔.维达尔说:“随着《回顾》的连载,老毛姆亲手在他的纪念碑下埋下了地雷,并将其炸的粉碎。”
毛姆一生取得至高的成就,表现出无限的智慧,对人性有敏锐的洞察力,很少有人能料到晚年的他会陷入几乎无法自拔的痛苦之中。
快九十岁时,毛姆变得躁动不安,很少有理智的时候,而且痛苦至极,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开始渴望离开这个世界。
艾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毛姆耳聋、视力也很弱,他无助、绝望,一切都要依靠艾伦,更糟糕的是,老头子的情绪变得剧烈,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哭哭啼啼,其余的时候则像是复仇女神附身,向艾伦发起攻击。
绝望的艾伦决定联系丽莎,乞求她到玛莱斯科别墅来,丽莎见到父亲时大吃一惊。她和艾伦达成一致意见,将毛姆送回英国,然后丽莎离开了玛莱斯科别墅。
丽莎离开后,情况急转直下,十二月初,毛姆被地毯的一角绊倒,磕破了头,不久后,他又患上了肺炎。救护车将他送到尼斯的英美医院,毛姆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星期,躺在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12月16日凌晨,毛姆去世了。
艾伦接到电话后一个小时内从玛莱斯科别墅赶到了医院,很快,他开车将毛姆的遗体连夜运回别墅,这样就避免了尸检。
死后在家里停灵了几日,供邻人们前来吊唁,媒体蜂拥而至,12月20日,毛姆的遗体在马赛火化。当时只有艾伦一人在场。12月22日,毛姆的骨灰被安葬在坎特伯雷国王学校的毛姆图书馆内,丽莎带着一小群人前来为父亲送葬。
宣读毛姆遗嘱时,艾伦得知自己变成了大富翁。玛莱斯科别墅里的所有东西、所有的钱,所有的版税,所有的投资,以及出售手稿的全部收益,毛姆都留给了艾伦。艾伦死后,剩余的钱将交给伦敦皇家文学基金,用来救济贫困作家。
艾伦机关算尽,但他却并没有从巨额财富中得到多少快乐。他日常挥金如土,但他很孤独,想念和毛姆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十分懊悔自己当年在毛姆和丽莎之间制造的那些麻烦。他变得异常肥胖,患了令他十分痛苦的关节炎,后来又得了帕金森。1985年,艾伦去世。
毛姆对艺术的热爱以及诚心的奉献,使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受欢迎也最多产的作家。他抓住了几代人的心,他是一个伟大的会讲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