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月
Dear 我致爱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些书信时,我不知道自己将身处何地,老迈龙钟还是久已离世。我甚至不曾给你起过名字—伊莎,是的,他曾这么亲昵的唤你,而那时的你仍孕育在我的子宫里。我也不会知道你是否会看到这个真实的故事,但我却坚持想在清醒之时将往事一一复述。多么希望你知道你拥有一位伟大的父亲,你会为此一生骄傲,正如我。
在我写下这些字时,微弱的灯光悠悠汇聚在眼前这只锈迹斑驳的口琴上。多谢这明晃晃的光,好像是在守护它沉睡时的宁静,这让我此刻的心也随之平静,不再有狰狞,不再有等待生与死的焦虑。当我转身望向天际,在北极星的方向我又看见你父亲的容貌隐隐约约,他眉宇间的坚毅依旧。善良、正义、无畏如他,曾巍巍山河般立于天地却难逃命运的跌宕。生于战地,存于以屠杀为信念的纳粹魔爪下,他是一名军人,一名纳粹将领,日耳曼民族的一员,他的一生充满了黑暗的压迫,面对着横尸的沟壑,可他的灵魂有耀眼的光芒,曾照亮多少不见天日的生命。
伊莎,我该从何说起你父亲?我多么害怕来日若与你相认,你却不能如我这般对你父亲崇敬,而是同世人一样唾弃这名纳粹战犯。伊莎,我们无法选择出生,就像你不幸的成了我的女儿。听我说真相吧,也让再一次沉浸往事里,哪怕躺满了死人,空气里凝着血,尸骨里伸出坠着一片片皮肉的活人的手,那又怎样?经历的过的不会因为逃避回忆被抹去,就像我曾目睹的那些苏联的所谓讨伐法西斯的正义之军兽一样的凌辱柏林女人,扒光她们的衣服,随处轮奸施暴,没有一个女人的尸体不是暴露的,甚至没有一具完整。斯大林以彼还彼的授意纵容着这些禽兽们用惨无人道的方式宣泄着多年饱受战乱而畸形的心理,他们用刺刀和火残害十一二岁女孩的身体,他们魔鬼一样的嘴脸永远被刻在历史里。
我素未谋面的女儿,亲爱的伊莎,不要用你耳朵,不要用别人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真相往往要用心去探索。所以不要因为你的父亲,一名背负着法西斯战犯罪名的人道主义英雄难过,你会为此骄傲,当你听完这个故事,我深信。
六年的战争结束了,红色的太阳终于在欧罗巴落下,柏林沦陷时,他也被带走了,一定是去了天国。就让他安心的睡吧。在浓浓的月辉里,让我伴着他。这一生,他何时能安心睡过一晚。这六年,我又何曾如此踏实的与他相伴。用这只常伴他的口琴想为他吹一首曲,一首苏联民歌:我看见那个男人坐在阳光下的铁轨上,低头吹奏《多瑙河》,1941年四月的苏格兰仍似花海,战争的号角刚刚吹响,德国南方军的军纪尚算严明,女士们穿着格子裙期盼维系如常的生活。他的四周是绿色的平原,平原上鲜有吃草的牛羊,远处有绵延的山岗成片的红枫林延伸至一条大河,一副看似平和静懿画面正如男人吹奏的《多瑙河》。轰炸机嗡鸣,战壕的厮啸暗藏朦胧的美感下。如同缕缕忧虑涌动在男人坚毅眉宇下的瞳孔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