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拖拽的力量不断施加到身体上来，碰撞、冷热交替……终于安定下来。

　　42号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一张宽大的桌子上，对面竟然是个没穿衣服的胖子。

　　再一看自己，破旧的工作服也没了。

　　他“呀！”地一声跳起来，捡起地下乱七八糟的衣物覆盖自己。

　　“欢迎，我已经为你们做好了表面清洁，你们的有机体暂时不会发酵。”

　　“你洗他就行了他被耗子咬了，你洗我干嘛！”42号怒怼小泡。

　　蛇一样的电线顶端，灯泡迎上来，像看着他一样：“因为你也被耗子咬过，不是吗？”

　　他一惊。

　　“你猜对了，我已经提取了你们的组织液化验，你身体里的抗体显示，那种病毒感染了你却不会发病，这种抗体只可能来自老鼠。遗憾的是设备太差，无法解答你之前的问题也无法做更多分析，所以，当务之急是帮我搭建一个工作平台。”

　　小泡一长串的话说完，刘玉杭惊厥中从桌面跳起，也拽了件衣服。

　　“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吧，你不需要吃饭，我和这位还饿着呢！”抱怨完，刘玉杭扭头看了看肩膀的伤口，指了指42号。

　　“啊……有道理，脆弱的有机体们，未来可能还有更多入侵者，我们需要组成一个联盟，通力合作，才能活下去。”

　　“你也不先问问这个人类的意见？他可是管理层那儿刚被甩下来的，不像我们，孤魂野鬼一样。”42号说完，看了一眼刘玉杭。

　　“其实在那里也是行尸走肉，现在失去安定，我的确高兴不起来，但能被人救下，让我像重新活了一回一样，大恩不言谢，人造人。”刘玉杭看着42号，又看向远处，严肃地说。

　　“下次换个容易懂的词，人类胖子。大恩不言谢是谢了还是没谢……”42号愣了一会儿，嘟哝道。

　　“下次把胖子去掉。”

　　“你们最好把衣服穿一下，肉球们，下次记得先谢我。”小泡冷冷地说。

　　等两人穿戴整齐衣物，小泡长长的“脖子”又动作起来。

　　“我们可以先把各自对于生存发展的纲要列一下，那里有纸笔，我的运算虽然高效，但难以考量有机体生存需求，遗漏之处你们要自己补充。一小时后我们还在这个舱室里会面，这里有余烬系统的扫描平面图，给你们作参考。”

　　42号拿起机械手臂所指的几张纸，犯了难：“我不会写。”

　　“差点忘了，那你就想吧，到时候说出来就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

　　刘玉杭和42号坐在桌面上，小泡直接在他们面前展开了一副打在空中的投影图。

　　看着这幅图，刘玉杭直接把手中的纸卷起来扔了。

　　投影图中，是三个大的半透明立方体，分别标记有“前期规划”“航行准备”和“危机应对”。每一个大方块当中，是链条状的内容，结构像一串串葡萄，彼此的联结显示出了相互依存的关系。密密麻麻，让两人眼前一乱。

　　小泡见两人默不作声，于是开腔：“整个规划立足于我们三个全都存在之上，所以，这里的一切，需要我们三人集体做出决定。最差也是少数服从多数，2比1，有问题吗？”

　　两人没说话，依旧在看着细密漂浮的字符。

　　“先说下最终目标，是启动地航飞船在地下世界探索。”小泡说道。

　　“地航飞船？造个飞船吗？”42号提问。

　　“哦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避难所其实是地航飞船，弹射出去的子舱室也是，这件事，我的主人曾与人类世界的头部达成保密协议，对全体人类保密。”

　　“我知道地航飞船的事。”刘玉杭说。

　　“那么你的保密级别应该很高，是极少部分人类。”小泡说。

　　“事实上，我觉得因为自己新人的身份，被瞒着很多信息没有披露。”刘玉杭摇摇头。

　　“保密？”42号更加诧异。

　　“先听她说重点，这件事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刘玉杭压住了42号的好奇，示意小泡继续讲。

　　小泡于是接着开始了说明：“前期规划方面，分为建立防御、搜集资源两大部分。防御方面，前期主要做好隔绝，就是把洞堵上，对外的开闭门我会全力抢修，能源储备电死几只耗子还是绰绰有余，同时进行的是搜索，鱼缸的能源收集装置我待会儿要检查一下，幸运的话储能还没来得及传导出去。你们这些有机体的晚饭……那几只耗子和蝼蛄蛋白质不少，储存方面，我们还没有低温保存的条件，所以我会通过浓缩耗子的血液或者电热烘干脱水，帮助你们腌制咸肉和肉干，希望你们能够适应……不远处的舱外有一条地下水资源，水源倒是很足，所以氧气供给可以交给我通电来分解……等到我们在这里立足安稳之后，要利用好地航飞船，尽早起航。危机方面，主要是各种资源短缺和生物入侵，本来我想列出病毒感染的，因为事实上你们二人都是病毒的携带者，好在你们因为有抗体，并不发病……前期我无法参与生产，需要你们的血肉之躯多承担一些制造工具的工作，等初步运转开来，我会有更多用武之地。刚才修好了一台老旧的计算机，具体的规划可以随时打开它参考。有什么补充吗？”

　　“抗体？”刘玉杭问。

　　“就是被耗子咬了，裂死症病毒不会发病，好像是叫裂死症病毒。”42号补充道。

　　刘玉杭脑袋哄的一声，那个避难所里曾经人人谈之色变的病毒，现在竟然已经感染了自己，而且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没有发病，脑中浮现出感染者的惨状，他打了个寒颤。

　　“能预估一下返回地面的时间吗？”刘玉杭举手。

　　“我们在距离地表600公里左右的上下地幔交接层，如果这艘地航船能尽早修复并启动，我们就能回到地面。”小泡回答。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

　　“据我所知，人类的意志力是很脆弱的，外部信息摄取会影响内环境，而生化指标微小的改变就可以让人类行为剧变。”

　　双方都开始沉默，刘玉杭肥胖的脸上，面色铁青。

　　“一切顺利，两年零五个月。不间断航行，没有事故。”小泡说出了答案。

　　刘玉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即使工作服也没能遮住他身上抖动的肉。

　　“被囚禁的滋味……呵……”42号低着头，讽刺一样地苦笑，想起避难所的往事，对人类的无名之火没有忍住，涌了上来。小泡甩着身体打了一下42号。

　　刘玉杭倒是不跟他赌气，摆了摆手。

　　“不远处有生命活动迹象，可能是又一批入侵者，先生们，你们可以选择等死，或者开工。”小泡冰冷的声音，穿透了刘玉杭的胸膛。

　　他明白，有些选择看上去还不错，而一旦加上时间的因素，真正的考验单单想一想都会让人心生绝望。

　　然而，活下去，才是一切可能的前提，为了这点暗夜中的烛火，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打起精神来，先生们，给这艘地航飞船命个名吧。”小泡加大了声音。

　　“我们是被丢出来的，就叫炮灰号吧。”42号抢先。

　　“能吉利点吗？人造人。”

　　“电脑也懂吉利？”

　　“至少我懂随机，懂随机怎么不懂吉利。”

　　“余烬号吧。”刘玉杭突然抬头开口。

　　“不错，还是炮灰！”42号突然再次活跃起来。

　　“不，余烬中还有温热火种，炮灰是全凉了。”刘玉杭扶了下眼镜，看向远处。

　　“更名提示，余烬号开始启用。”小泡宣布。

　　不远处，42号已经在各种杂乱的金属瓦砾堆中，抱起沉重的石块， 往之前钻入老鼠的大洞走去，小泡在那台修好的计算机前计算着东西，同时扫描着整个舱室。

　　……

　　夜晚来临前，洞口已经被堵上，小泡基本修好了开闭门，虽然有时会卡主。他们还搜集到了内层仓库存放的大量储能电池，并把老鼠们摞在一起，堆在一个专门的小舱室里，用电热烘干。

　　空旷的余烬号里，杂乱的地面上，他们点起了一小团篝火。

　　“今天是第一晚，奢侈一点无所谓，氧气虽然暂时不缺，以后也不能这么浪费。”小泡说着，用灯泡看着42号烤着肉吃。

　　“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比蛋白质块好吃多了！”42号难得有了喜悦的表情。

　　刘玉杭始终没有对老鼠肉下嘴，于是烤起了蝼蛄肉，用机械警卫零件的一根纤细铁条，刺破壳穿起来，在火上烤，哔哔啵啵声响起，一缕青烟飘上去。烤了一会儿拿回来，扒开烫得金黄的壳，里面的白肉纤维分明，放进嘴里，烫了一下又吐出来，再放进去……香的竟然跟螃蟹肉一样，于是开始手嘴并用。

　　也许是自己饿了，他想着。

　　吃饭间，小泡的扫描有了更多细节：在余烬号的角落有一个隐蔽的升降电梯，通往一个在顶端的、较为宽敞的舱室，内部有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从特征来看像是驾驶室，然而这个舱室却不是在整个船体正中央。

　　这个大舱室连着不远处同样处在高层的休息舱，因撞击而凌乱的设施，依然能够在扫描结果中被识别出轮廓。

　　小泡将扫描结果告知二人后，刘玉杭边嚼着肉，边问小泡：“话说你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清楚这里，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你寄人篱下，躲躲藏藏，然后每天翻箱倒柜、拿尺子丈量主人家有多少平米？”小泡一句凌厉地回嘴，刘玉杭的胖脸上翻出个白眼，不做声了。

　　小泡接着说：“三天时间，我帮你们制造防护服和矿物采集设备，这三天里你们去整理一下顶部的驾驶室和休息舱。”

　　“意思是让我们出去采矿？”42号问。

　　“我的很多功能根本没法实现，这就像一个人有大脑却没有手臂一样。”小泡说。

　　小泡继续解释：“前期原始积累会很累，等我有足够的积累，可以调动的机械变多，甚至制造简易机器人来分担时，你们就可以轻松许多了。”

　　刘玉杭听完，一副懒驴上磨屎尿多的表情，42号则起身开始走向升降电梯。

　　清理完驾驶室和休息舱厚厚的积灰，42号发现刘玉杭在一个平台前低头注视了很久，于是走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42号问。

　　“这个印记，很特别。”42号顺着刘玉杭的手看去，一个半人高的平台上，刻画着一棵树一样的图案，有巴掌大，主干很粗，侧枝则有很多细密的分叉。

　　“像个图腾。”刘玉杭自言自语。

　　42号却没有太多兴趣：“也许是曾经无聊的人随便刻下的。”。

　　时间不早，这场不可能有结果的讨论，在两个疲惫不堪的家伙脑中，逐步被淡忘，走进休息舱，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整齐的小船一样的床，躺在里面，船体会缓慢地摇动，熟睡于是开始。

　　三天之后。

　　“这，为什么我的防护服这么丑，还是屎绿的？”刘玉杭大叫，小泡回答：“我扫描过你们的轮廓后按照体型设计的，就地取材用了一些余烬号里的废料。”

　　42号没有说话直接套上了棕色的防护服，隔着厚厚的合成玻璃面罩，他才发现小泡的灯泡眼睛后面，有一只粗糙的三指机械手臂，附着在她长长的“脖子”上，让她的整个造型像一朵茎秆特别长的小花只有一个分叉，丑而好笑。

　　“如你们所见，目前我有了一只自己装上去的手，如果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带回更多的矿物和资源，我就能尽快进行下一步了。”

　　“好吧，那就赶紧出发吧！”42号捏了捏防护服硕大的口袋里发硬的咸肉，背起空空的采集箱，等着刘玉杭不情愿地装备完毕，踏出了余烬号的舱门。

　　路径规划和物资补给等内容，已经在刘玉杭的腕表里由小泡规划完毕，他们只需要照着提示的大致方位确认采集物，再把它们装箱带回就好。刘玉杭莫名感到一种安全，虽然被一个AI指挥控制，作为人类来说有种奇怪的感觉。

　　舱门外，漆黑一片，一体防护服的探照灯开启后，他们发现舱门几乎紧贴着一面岩石构成的墙壁，红褐色的土渣从上方滑落，一些碎土块掉进了舱门。

　　侧身挤着从缝隙里横着走了不知多久，两人终于到了余烬号的尾部，空间宽敞一些，面对着岩石墙壁的脸转过来，两人这才稍稍看清些周围的景象和余烬号的庞大身躯：

　　银灰色的巨大尾翼露在外面，尾部是三个品字形排列的巨大喷射装置，它们所指的方位，向远延伸，周围的岩层像刚被刮过一样，不断有细细的碎屑流下来，抬头能看到整个空间的顶部长满了灰白色的石笋，除了可见的尾部之外，大部分的船体像是扎进了面前与顶部岩石壁相接的“大山”。

　　“矿物有哪些，小泡跟你说了？”42号问。

　　“都写在资料里了。”刘玉杭说着压了一下腕表，电子屏幕想空气中显示。

　　“这周围一片都是红色，大部分是铁矿石，按理说上下地幔交界处应该也有不少硅酸盐和菱镁石的。”刘玉杭像是在跟42号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哪些有用，哪些没用？”42号还是一头雾水。

　　“都有用。”刘玉杭接着举起来一块红色的石头：“像这种，就是铁矿石，然后那边的那个灰白色的，突出来的，就是菱镁石，总之大部分都有用，你只管收集就好。”

　　42号于是从背包掏出了采矿镐，弯腰开始了采掘，刘玉杭则继续在周边走着，手表上方悬空的地图逐步完善起来，甚至有了彩色的注释图片。

　　两人就这样，用极其原始的方式，一连几天，在满足自身最低营养供给的前提下，全力搜集着小泡所需的各种矿物材料，小泡指挥着二人将矿石投入余烬号上一个简易的冶炼炉，每一个筋疲力竭的夜晚里，两人都一碰床就入睡。

　　这样艰苦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个月，两人几乎将飞船附近的矿石挖了个遍。

　　电子提示音显示，这是又一个早上，余烬号里没有7号避难所的人工太阳，生硬的数字左右着早起晚归。

　　刘玉杭慵懒地爬起来，看到休息舱门口外面，是发着呆的42号。

　　“喂，你在干嘛？”刘玉杭问。

　　没有人回答他。

　　等他也走到休息舱的门口，他也呆住了。

　　面前的宽敞通道里，整齐站立着10台又矮又胖的机器人，它们都有一个在“肚子”中央的电灯大眼，短粗的天线在“肩膀”的位置竖起，一只三指机械手臂，两条直立的带关节的粗腿下面是特别大的脚，腿的侧面还有挂起的备用履带。每一个身高都只有1米多。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丑的机器人了……”刘玉杭兴奋的同时，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那你的新陈代谢为什么突然加快了，一般来说，有机体的这个反应说明高兴。”一个更加清晰的声音响起，是小泡。

　　“因为终于有苦力代替我了……”刘玉杭说着，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般用力，之后转身双手握住小泡细长的“脖子”，甩动着她的灯泡眼。

　　“有机体的情绪系统破坏力真的不小……”小泡的眼睛故障一般闪烁。

　　等刘玉杭松开手时，其中一个机器人肚皮敞开，里面是一个腕表。

　　“有机体小四，这是你的腕表，大部分功能跟有机体刘小胖子的差不多。”

　　“大恩……不用谢！”42号想了想憋出了刚学会的话，刘玉杭捏了捏眉心。42号伸手拿起了腕表，银灰色的质地，熠熠生辉。

　　“关于10台机器人的分配，暂时交由我来负责。它们接下来会着力修复余烬号受损的部分，并建设新的设施设备。”

　　“我有个问题，机器人的活动，全都是关于飞船供能的硬件建设，还是包含类似食物系统的生活质量提升？”刘玉杭问。

　　“你提醒了我，果然我很难设身处地，这件事马上写入它们的程序。”小泡赶忙补充。

　　刘玉杭再次捏了捏眉心，说道：“脑壳疼。”

　　42号拍拍他的肩膀：“人无完人，给她个机会。”显然他还沉浸在新装备腕表的喜悦中。

　　“行吧，机器都成人了……”严肃的理工科思维，和42号把小泡说成“人”的话语碰撞，让刘玉杭一时无法适应。

　　“那么，机器做工作，我和胖子呢，失业了？”42号问。

　　“你们……可以作为监工，这些机器人并不是万能的，总会有程序bug或者机器失灵之处，另外，有机体不能通过把金属贴在身上变强，但是可以通过采集资料变强，哦对了，还有加大负荷让蛋白附着增加，你们这个仰赖科技的种族，肉体进化几乎完全停滞，全靠认知提升强化自身，也许可以学习一些基础的飞船操纵知识，资料由我来就地取材吧。”小泡说了一长串。

　　“监工，学习，锻炼呗！”刘玉杭总结道。

　　“有时我真不知道是人更聪明还是我更啰嗦。”小泡说。

　　“你只是不太会说人话而已，小泡。”刘玉杭安慰道。

　　“对了，食物怎么办，水可以循环利用，饭怎么办？”42号问。

　　刘玉杭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

　　“猜猜里面是什么？”他说，同时推了一下眼镜，露出略猥琐的笑。

　　“天哪，火种，刘小胖子你哪里找到的？”小泡抢先问。

　　“火种？不烫手？”42号满面狐疑。

　　刘玉杭不紧不慢、如数家珍般把巴掌大小口袋拆开，口袋平摊在手里，当中是几颗颜色各异的豆子和谷物。

　　“这是传说中的……粮食？我只吃过合成营养素的蛋白块儿……和咸肉。”42号问。

　　然而没有人理睬他。

　　“避难所的员工福利，废土世界生存守则第二条，随身带好种子。”刘玉杭得意地说完，把口袋收起来，挂在了小泡的“脖子”上。

　　“这是有机体对一个机器，最厚重的信任。”他继续说。

　　“虽然我不是机器，不过，谢谢你的信任。”小泡的灯泡忽闪忽闪了几下。

　　三人的扯皮结束，机器人迈开短腿进入升降梯，而后开始了紧锣密鼓不知疲倦的工作：他们由小泡统一设计程序，在余烬号受损的部分上修复设备，搬运物资，在高度不及的地方叠罗汉一样搭建成长条状的大机器人，甚至用手臂上的吸盘爬到墙壁上工作。电焊的滋滋声，齿轮摩擦的声音，让这里的工业生产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氛围。

　　一周后，余烬号上的水、氧循环系统建成。

　　三周后，大部分设备修缮完毕，无土栽培设备建成，由种子萌发的新芽在紫外灯的照射下茁壮成长。为了节约空间，刘玉杭还尝试着将培养环境迁移到了更广阔的外部，余烬号侧后方，一小片嫩绿的萌芽，被笼罩在一个类似塑料大棚的罩子里，从培养设备中探出头，张望这个幽深的地下世界。

　　一个月后，粮食催化设备初步建设完毕，大大缩短了粮食生产的周期，靠咸肉和身体脂肪度日的刘玉杭和42号，终于吃到了余烬号的第一口粮食。

　　两个月后，小泡终于完成了自身功能的全面升级。

　　这一天夜里，刘玉杭躺在休息舱，问42号：“小四啊，你能指挥咸肉吗？”

　　“什么？”

　　“指挥咸肉，你不是能操纵尸体吗，那死耗子的库存，你能指挥吗？”刘玉杭语气平淡地问。

　　“大半夜的不要恶心我了……”

　　“我认真地问。”

　　“不能，完全没有那种可以调动的感觉。”

　　“什么感觉？形容一下？”

　　“嗯……像是我头脑里有牵线，跟他们的整个神经系统，牵在一起，有时还会产生拖拽的吃力感……”42号从床上坐起身，回答。

　　“真是奇妙的感受。”刘玉杭平淡地说完，寒颤了一下。

　　“最近你有觉得吃得太多吗？我感觉自己好像变胖了。”42号换了话题。

　　“别提这茬啊，我睡了！”

　　“嗯，我也要好好睡会儿，小泡的有机体扫描系统应该快要升级完了，明天也许可以帮我解释一下。”

　　第二天，42号来到了最初有巨型蝼蛄和老鼠钻进来的舱室，这里已经被机器人和小泡修缮成了医务室，不同的是色调一点白色都没有，全是黑灰色，略显压抑。

　　刘玉杭跟着一起来了。

　　42号躺在扫描专用的床上。

　　“准备好了吗？放松全身，即将开始扫描。”

　　身体上方，一个巨大的金属面板压下来，悬停在20厘米高的位置，床板上亮起一条线，跟金属面板的线对应，一起从头至脚又从脚到头过了三遍。

　　“扫完了？”

　　“别急，这是杀菌，你到底有没有跟这个人类胖子学习人类生活的细节？清洁室都修好了的……”小泡语气生硬地抱怨。

　　42号闭着眼没说话，猛然间，一股快要切开脑袋的感受直冲头顶，睁开眼，一道横向的蓝光从上至下开始扫过他的身体。

　　“把眼睛闭上，视网膜会受损的！”小泡声调提高，像美声唱法的演员，她的这种声音也是升级之后才有的。

　　等到42号坐起身时，只觉得浑身乏力。

　　“辐射量可能有点大，不过这样才能保证扫描结果。”小泡说着：“刘小胖子你也来吗？”

　　“我怕我被射死，不用了，我又不是死灵法师……”刘玉杭吐槽道。

　　“四零法师是什么？”42号问。

　　“我太爷爷那一代玩的游戏角色。”刘玉杭说。

　　“你意思我不应该叫42，该叫四零？”

　　没有人再有耐性回答42号的问题。

　　“人类，你有义务把你们世界里的诸多细节教授给他，我们这个团队需要提升认知水平，OK？”小泡说。

　　“行吧。”

　　“那么，扫描结果十几个小时内会分析出来，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