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夜已降临，灰色的天空偶尔有乌鸦飞过，空气中夹杂着潮湿令人越发的郁闷。

    低矮土房子里一个光着背矮小的男人满身是汗的做着饭，烟气呛得不住的咳嗽，一直老黄狗蹲坐在门口尾巴不停的晃动着，院子里的枣树下男人老娘在搓着麻绳……

  矮小男人叫保全，打了几十年的光棍，和老母亲相依为命一起生活，保全有一个大哥和一个妹子，都不管老母亲的生活，村里的人都说保全孝顺，不像他大哥娶了媳妇忘了娘。

    保全总是帮他的大嫂把最远的那块地把活干了，从来不说，大哥出去打工，几个侄子侄女倒是见面对保全客气礼貌，保全看见这几个孩子有时候会偷偷给一些零钱让侄子们买书本零食什么，但保全的大嫂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让孩子去保全家。

    夏天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一会还狂风暴雨，一会有艳阳高照，知了在树上烦躁不安的叫着，远处的土堆旁围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在逗一个人，保全走进去看，原来是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妇女，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了，无处安放紧张的双手看着这些陌生的人。

  保全呵斥这些正要往女人身丟土蛋的孩子，伸出手来扶起了地上的女人，一股气味扑面而来，显然保全知道这个女人肯定尿了裤子，所以一直坐地上不敢起来。

  保全牵着女人的手往家走，路边的孩子嘲笑道“全叔，你要把这个傻女人领回家当媳妇啊，哈哈哈，”孩童们哈哈哈笑他。

    进家门保全娘抬头看见保全领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惊讶的问道“谁家的，哪来的？”

  “不知道，路上捡的。”

保全让女人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又给做了些吃的，等女人吃饱喝足之后牵着她出来家门问道：“你家在哪个村，我送你回去？”

    女人愣愣的看着保全摇摇头，嗯啊的说不出话，原来这个女人是个哑巴。

  保全把女人领到原来的大道上比划着说，“你回家吧。”说完保全就往回走，可这个女人不但没走，还跟着保全又返回了家。

      保全娘一看怎么没有送走，咋又回来了，保全告诉，她不走，没办法。

  村里人都听说保全捡了个媳妇，晚上的时候大家都过来观望，哑女坐在院子警惕的盯着这些看她的人，不时的往保全身后躲，大家起哄道”保全，这女人喜欢你咧，哈哈哈”。一阵哄笑。

      保全将近六十了没摸过女人的手，听大家这样一谈论心里美的很，反过来看看女人比自己小那么多心里又不忍心，腼腆的说“大家别瞎说噢，说不上人家有家庭噢。”

    “保全，你没问问她是哪的人，有没有男人啊？”大家又起哄道。

    “问了，可她不会说话，赶她又不走”保全向大家解释道。

“行了，保全，人家女人对你放心，你就收了当媳妇吧”大家又起哄道。

  “不行，不行，这会坏良心噢！”保全认真起来还挺犟。

    保全娘招呼大家屋里坐，大家看看阴潮的屋子都没有进去。

    “保全他娘，你喜欢这个女人当你儿媳妇不？”

    ”他大娘，我倒是希望保全有个伴，你看看我这身体还能活几年，不知道哪天撒手西去喽，剩下保全一人也怪可怜的，这女人能真愿意留下那感情好”保全娘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全叔，睡觉吧，去搂女人钻被窝吧，全叔，高兴不，哈哈哈”大家嬉笑着一哄而散。

    保全把哑女领进了屋，里屋东间是老娘的床，外间是保全的床，哑女怎么睡，成了问题，保全娘说道：“你俩去里面的大床睡吧。”

    “娘，不成，咱不能做那坏良心的事。”

    ”咦，你个傻全，都送上门来到媳妇你还不要”保全他娘气的只打保全。

    保全找了一些凳子砖头，在找到家里一块木板自己又搭了一个床铺，这样他和哑女之间隔开中间布帘档着，这样三个人一人一铺。

  女人坐在床边，东瞅瞅西瞅瞅，看着灰暗的房间，一动不动。

  “睡吧”保全把布帘拉上了，隐隐约约能看见女人慢慢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天萌萌亮，保全心想，怎么着哑女一晚上不去撒尿，保全拉开布帘，哑女一下坐起来，紧张的看着保全“莫怕，莫怕，就是我问问你，你咋不去撒尿啊？”保全说这句话很不好意思看女人。

    哑女看看保全，又看看自己的裤子，保全一下看见了床上，原来哑女尿床了。

  这时保全他娘从里间出来看见了，“哎呦，我说你这个傻女人，你怎么把大被子都尿湿了，你是真傻啊，保全你赶紧把她送走。”

  保全没有说话，拿来了一条自己的就旧裤子让女人换上。

  中午保全把所有女人尿湿的被子拿出去晾晒，过路人看到打趣道“保全，怎地，把被都弄湿了，哈哈哈。”保全腼腆的笑，没有说话。

    晚些的时候保全从集市上买了一些卫生纸，和女人的衣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给女人买衣物，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店老板询问身高胖瘦之后，按样式拿了一身给保全。

  走到村头，看见村里的人，保全低头往前走，“哎，全叔，干什么去了，买的什么，哎呦，全叔行啊你，那么快就知道疼媳妇了，买的全是女人的东西，怎么还有糖，你这要把哑媳妇当宝贝啊，哈哈哈”村里人又在打趣保全。

  “嘿嘿嘿”保全憨憨的笑着朝家里走去。

    “新衣服，还有糖”保全冲哑女说。

  保全拨了一块递给哑女，“吃吧”

    哑女慢慢接过

    “甜不甜？”

哑女点点头，保全又憨憨的笑了，哑女也冲着保全微微的笑着，保全看见很是开心。

    保全的大嫂知道保全领了一个傻女人之后，更不让自己的孩子和保全走的近了，要是偶尔看见孩子和保全打招呼就指桑骂槐的骂。保全不敢吱声，默默的离开。

    一晃哑女来村里保全家几个月了渐渐的习惯了村里人的打趣，渐渐的适应了保全家的生活，保全有时候会带着哑女去地里干活，告诉她一些庄家的名字，哑女笑的多了，在保全的眼里，她笑起来很好看，可哑女只对保全笑，她好像只能听懂保全说的话，保全会在农忙的时候让哑女帮自己干一些轻活，哑女变了，变得非常依赖保全，唯一不变的是哑女有时候还会尿裤子，尿床。保全每天早上都会给哑女洗衣服，有时候会教哑女怎么洗，大家慢慢的习惯了哑女在村里生活。

      天气慢慢的凉了，保全出门干活哑女又要跟着，保全只好领着她，家里的老黄狗跑前跑后的追逐着他俩，地里的庄家基本都已收割完了，剩下的就是打种子种麦了，忙了一上午保全坐在地头上看着光秃秃的土地，嘴里自言自语“天那么旱，啥时间能下个雨噢，麦子啥个时候能种噢。”

  哑女递水给保全，嘴里五乌拉拉说着，比划着让保全喝水。保全拍拍旁边让哑女坐在自己的身边，哑女一屁股坐下，溅起了一股尘土，两人哈哈哈的笑着……

    保全的娘病了，病得不轻，保全娘想小女儿，和大儿子了，保全托人捎信给他们，他们却一直没有露面。

    哑女忙前忙后，在保全看了哑女不傻，只是脑子像七八岁的孩子，保全总是换哑女哑妹，哑女听保全这样叫她裂开大嘴开心的笑。

    转眼到年跟前，快过年了，保全娘的病没见好转，保全和哑女拉着保全娘去了县里，医院告诉保全这是多年捞下的病根了，由于老人岁数大了，只能采取保守治疗了，开了一些药，回到了家。

  新年的鞭炮声吵醒了保全和哑女，年前买了些肉，买了些糖，保全起早包了大年初一的饺子，哑女第一碗端给了保全他娘，又拿毛巾给保全他娘擦了擦脸，保全他娘眼含泪花摸了摸哑女的头，心里五味夹杂。

    自从哑女来这么长时间，他儿保全从来没有打过哑女的注意，反而相敬如宾的过着日子，保全他娘也不在强求，反而有时候把哑女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保全的娘还是没有躲过病魔的折磨，正月没过完就撒手西去了，保全哭的像个孩子，哑女也在一旁抹眼泪。

    保全大哥妹妹回来了，看到老娘病逝，指责保全没有照顾好老娘，只照顾哑女了。保全没有说话，只顾着伤心。

      村里人指指点点，都在背后为保全叫屈，看不惯保全大哥和妹子的所做所为。

    把老人安葬之后，保全步伐蹒跚的回到了家，两眼红肿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哑女看着心里难受拿来毛巾给保全擦眼泪，保全看着哑女，“以后家里就剩咱俩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哑女使劲点了点头，又帮保全擦眼泪。保全不知道哑女心里的想法，他也不敢问，他怕总有一天哑女会有家人来把哑女领走。

      又是一年夏天农忙的季节，保全田里干活又渴有饿，这时看看天已经正午，就准备给哑女回家做饭，转身一看，哑女站在田间的低头正向保全招手……嘴里还呜呜呀呀呀的说着只有保全才能听懂的话语。

    “你给我送水来了啊？”

”哎，哎”

哑女用手比划着布兜，保全打开布兜傻了眼，布兜里面有个两个馒头还有零碎的菜，只是菜上沾满了泥草，保全生气的问“你这做的啥，不会做饭，就别做！”

    哑女一下子慌了，用手不停的比划着……然后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她拉着保全来到布兜掉在地上的地方，只见地上还有零碎的饭菜，哑女用手比划着为了躲牛车而撒了菜。

    保全心里一阵愧疚，他不应该责怪哑女，默默的牵着哑女的手来到树荫下，让哑女坐在自己的身边，拿出布兜里的馒头给了哑女一个，两人就这样吃着馒头喝着水相互呵呵的笑着吃着平生最开心的一顿饭。

      花开花落，有哑女的陪伴日子过得很快，保全也不会感到孤单，没事的时候他会给哑女讲他小时候捣蛋的趣事，逗得哑女咯咯大笑，就这样一天又一天…

    忽然有一天，村里来了陌生的年轻姑娘，到处打听哑女的消息，有村民告诉了她哑女就在这个村，年轻姑娘来到保全的家看到眼前的哑女，直掉眼泪说：“妈，你咋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找了你好多年”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看着又委屈，又生气。

    又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在保全家的墙外面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下好了，保全老婆要被领走了，保全肯定难受”

    保全从田里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家里，看见院里陌生的女孩，忽然明白了什么。

  女孩的面相和哑女很像，保全抬头看着哑女又看看姑娘”你是带她回家的吧？”

  “我妈在你家多长时间了，为什么不报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保全被陌生姑娘一顿连珠炮的责问，不知如何回答，这时院子外面的村民说了话“哎，我说姑娘，你妈在这可是享了福了，我们全叔像伺候孩子一样拿她当宝，再说，想当初全叔送她离开，她不走，她也不会说话，我们村民都是大老粗哪，不懂什么是违法，反正全叔对你妈的好，我们大家伙都看着哪，大伙说说是不是？”

“是，对！”邻居们一致说道

    有知情的大婶说道“我说姑娘你应该感谢保全，保全是个好人，要是没他，你妈指不定现在在哪遭罪哪，还有就是保全可是一直没把你妈怎么着哈，你就别在这怪罪了啊！”

    哑女还是被她的女儿领回家了，家里就剩下孤零零的保全一人了，每当夜深的时候，他会对着哑女睡过的床发呆，家里再也没有哑女咯咯的笑声，保全好像丢了魂一样，每天无精打采的过着日子。

    一天，天还没有亮，保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正是哑女的姑娘，只她头上冒着汗，紧张的说道，大爷，你快给我去医院一趟，我妈想见你，保全一听医院两腿一阵发软，哑女带着保全急促的来到医院，一进病房看见哑女浑身插满了管子，微弱的胸口似乎在吊着最后一丝气息。

  哑女的女儿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应该把你接回来，我就应该让你和保全大爷好好过日子，我不孝啊”说完不停的捶打自己。

  原来哑女不小心误食了农药，已无力回天。

  保全看着奄奄一息的哑女，强忍着泪水“哑妹，哑妹，全哥来看你来了。”

  哑女伸出手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摸着保全的脸，用手比划着，嘴巴不停的蠕动着……

    哑女走了，保全的心也丢了，哑女的女儿告诉保全，哑女在弥留之际一直想着保全，想回到他们的家，因为那里才是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