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再听你喊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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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就听到一个女人哭喊声:“不要带走我的佳佳,佳佳别怕,别怕,妈妈在这。”这个女人头发凌乱,眼神有些呆滞,脸色苍白,面容消瘦,大概三十多岁样子,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大概是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一直哭着,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而对面却是一个稍微年长的妇女,一直抓着小女孩胳膊想要从那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手中把小女孩拽出来,喊道“你这个疯女人,放开我孙女,快点放开我孙女,哎呀!大家快帮忙啊!这个疯女人要抢我的孙女啊!这是哪来的疯女人啊!快帮我报警啊!”年长的女人很着急,可是她也不敢用力气,怕伤到小女孩。


而那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根本没有理会这叫喊,甚至连看都不看那个年长的女人,只是紧紧的抱着小女孩,眼神呆滞的看着小女孩,嘴里一直说着:“佳佳,别怕,别怕,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她脚上的一只鞋也在拉扯中掉了,衣服上都是尘土,扎着的头发也在拉扯中散开了,头发遮住了半个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疯狂。


年长的女人看她一直抱着小女孩不撒手,就对着她的胳膊狠掐,想让她痛的放手,可是这些她都感觉不到,她的眼里只有怀里紧紧抱着的小女孩,那个年长的妇女,可能怕伤到孩子,一直不敢用尽力气拽,这样,孩子就紧紧的被那个女人抱着。小女孩怕极了,一直哭喊着,声音都有一些嘶哑。


周围围着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说“小心点啊,别伤到孩子啊,唉,这是谁家的女人啊,怎么随便抱别人家的孩子啊!看把孩子吓的。”一时间孩子的哭声,想要把女孩拽出来的那个年长女人的叫喊声,还有那个一直紧紧抱着女孩的疯女人哭喊声, 再加上周围看热闹人的七嘴八舌,让整个场面凌乱不堪。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人突然掰开人群,他上前抱住那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想慢慢的把孩子从她的怀里拉了出来,他双手抱住女人,不停的说:“美凤,她不是我们的佳佳,不是的,你看看,她不是我们的佳佳。”女人眼神呆滞的根本没有听男人说话,她的目光一直在小女孩的身上。这一刻,这个小女孩就是她的全世界。


男人抓住女人的手,让那个年长的女人把孩子抱走,看着孩子被抱走,头发凌乱的女人突然就疯了般的对男人又抓又挠,拳打脚踢都用上了,哭喊道“佳佳,我的佳佳,不要抱走我的佳佳,”伸着手就要去够那已经被抱远的小女孩。


尽管女人疯了般挣扎,甚至拳打脚踢,可是男人一直没有用尽力气,他一直尽可能的在不伤害女人的情况下想让女人安静下来,突然女人一下就挣脱了男人,她上前就要去抱她口中喊着佳佳的小女孩,男人急忙上前抱住。


这个紧紧抱住女人的男人满脸胡茬,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一双饱含沧桑眼睛看着怀里痛苦挣扎的女人,泛红的眼眶晶莹闪烁。他一边缠住还在挣扎的女人,企图让女人安静下来。


一边抬头对着那个不远处正在哄小女孩的年长女人说:“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她只是太想女儿了,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妻子的精神不是很好,所以才错把您的孙女当成了我们丢失的女儿,真的很抱歉,我们的女儿走丢的时候也像你的孙女那么大,实在对不起,吓到您孙女了。”


那中年妇女看着怀里还在抽泣的小女孩气愤的说:“再想孩子,也不能随便抱别人的孩子啊,她这样的状态很容易吓到孩子的好吧!看看把我孙女吓的,精神不好要么送进精神病院,要么关在家里,这样在外面会伤到别人的。”


“是,是,是,您说的是,实在不好意思,我妻子真的是太想女儿,自从五年前我们的女儿不小心走丢了,她就日思夜想,而我们整整找了五年,却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太多次的失望让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她一直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女儿,一直深深自责着,慢慢的她的精神就不好了,常常看到小女孩就认为是我们走丢的女儿,真的是对不起,很抱歉。”男人一直说着对不起,说着抱歉,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他的无奈与辛酸。


年长的女人看到男人一直低头道歉,听到女人是因为孩子丢失才成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她态度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叹了一口气说:“哎,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不送到精神病院,就应该好好看着!她这样万一把人家的孩子抱走了,怎么办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会的,我保证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的,今天是我们听说附近的街上有一些流浪的小孩,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但是没有看到,就找人问了问,结果转脸我妻子就不见了,真的是对不起,吓到你的孙女了。”


年长女人看到男人这样一直道歉,再加上孙女也没有什么事,就什么都不说了,摇了摇头,抱着小女孩转身就走了。那个一直想要挣脱男人束缚的女人,看见小女孩被抱走了,就更加癫狂起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去追那个小女孩。


可就是挣脱不开,她突然抓着男人手臂就狠狠地咬了下去,那狠劲就像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丈夫,而是阻止她和女儿相见的仇人,血慢慢从男人的手臂流出,可是男人脸上一丝疼痛的表情都没有,他紧紧地抱住女人,不停的安慰女人:美凤,那不是我们的佳佳,你看看,那不是佳佳。”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疼痛才会对这样的痛毫不在意呢?那被咬的地方可以说是血肉迷糊,血还在往外留着,可是男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抱着女人不停的安慰。


也许是因为小女孩已经走了,也许是因为男人的安慰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因为女人挣扎太久累了,渐渐在男人怀里安静了下来,她不再闹,只是呆滞的看着男人,嘴里呓语般喊着:“佳佳—佳佳”,男人看着眼神呆滞口中却依然喊着女儿名字的妻子,一滴清泪还是漫过了眼眶,他紧紧把妻子抱在怀里,耳边环绕着妻子的声音:“佳佳—佳佳,我的佳佳”。


五年,他们东南西北的找了五年,用尽了各种渠道,散尽所有家财,跑遍了大江南北,只要有一点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过去,每一次都满怀希望的去,满心失望的回。五年来,每一次的失望而归都让他们感到彻骨的绝望,可是不管经历多少次痛彻心扉的绝望,他们始终不曾放弃,可怜天下父母心。


五年前,妻子带女儿到游乐场玩,遇到熟悉的人就聊了几句,等到回头就发现女儿不见了,那一天他们找遍了整个游乐场,找遍了火车站、汽车站,找遍了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可是都没有找到,从那一天起,他们就踏上了漫长的寻女之路,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也变得支离破粹,家徒四壁。


妻子一直深深愧疚没有看好女儿,让女儿被拐走了,她发了疯般每天都在街上发女儿的寻人启事,见了人就问,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就是找女儿,连工作都不做了,可是找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那段时间妻子整晚都做恶梦,梦到女儿被打,被欺负,甚至被伤害,醒来后就嚎啕大哭。着急,上火,再加上每天的奔波,没有按时吃饭,妻子很快就病倒了,可是只要听到哪里有拐卖的孩子被营救出来,妻子拖着生病的身体也会立马赶过去,看看是否有女儿的身影。在街上只要看到有流浪的小孩就一定会问有没有见到过女儿。从女儿丢失的那一天起,妻子就没有放弃过寻找。


刚开始男人对妻子充满了愤怒,他责怪妻子为什么只顾着聊天,没有看好女儿,那段时间他对妻子有说不完的责骂,他不止一次的怪妻子的不小心,更是痛恨到看不到妻子失去女儿的痛苦与自责,满脑子里想的就是永远也听不到女儿清脆的喊着:“爸爸,爸爸,回到家也看不到女儿蹦蹦跳跳活泼的身影。


自从女儿丢失后就没有给妻子一个好脸色。那段时间他们互相争吵,互相责备,生活也变的一塌糊涂。渐渐的他看着每天以泪洗面日渐消瘦的妻子,所有的责备,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心疼与坚持。


他们两个人一心只想找到女儿,从刚开始只在他们居住的城市寻找,到后来去周围的城市寻找,再然后是省以外城市,甚至是云南,四川那些经常有被拐儿童的偏远地区,都有他们寻女的足迹,越找越远,甚至遍布了中国的大江南北,却依然没有找到。


尽管他们奔波了五年,可是连女儿的消息都没有,他们甚至不知道女儿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是否健康?有没有吃好穿好?他们都甚至忘记了上一次女儿叫爸爸和妈妈的声音了。五年了,他们甚至害怕在将来有一天即使相遇了也认不出彼此,也害怕女儿已经忘记了他们。


他们不知道女儿经历了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甚至不知道何时能够找到女儿。五年啊,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他们不知道流过多少的眼泪,漫长的寻女之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辛酸,唯一坚定他们继续寻找下去的是脑海中女儿单纯模糊的笑脸,一家团聚的信念。


身边的人都劝他们放弃吧,再要一个孩子,可是再要一个孩子也始终不是他们可爱懂事的佳佳呀!加上妻子一直愧疚自己没有看好孩子,怎么都不愿意放弃,五年来他们的生活只剩下找女儿,跑遍了几乎大半个中国,从小康之家跑到如经的家徒四壁,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只要有一点消息,他们就会赶过去确认,可是无论多少次的奔波,换回来的永远只有失望。


一次次的失望终于让妻子的精神奔溃了,只要看到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就会误认为是女儿,于是在每天找女儿的同时,男人还要带着妻子去看病,而精神不正常的妻子身边又不能离开人,这样男人的工作也没有办法做了,就这样每天带着精神不够正常的妻子踏遍每一个有被拐小孩的地方。


周围的人看到女人已经安静下来,小女孩也被年长的妇女抱走了,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就都散了。男人看到妻子安静下来,就轻轻的帮妻子的头发捋到耳后,将妻子散落的头发重新扎上,那熟悉的手法,像是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自从妻子精神不好以后,妻子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男人照顾的。


他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让妻子坐了下来,把掉了的鞋给妻子穿上,拍掉妻子身上的尘土,他看着妻子说:“美凤,我们回去吧,听话,我们回去,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我们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找佳佳。”


“佳佳—佳佳,妻子任凭男人弄着,说着,静静的坐在那,只是嘴里不停的喊着—佳佳。”男人刚将妻子扶起来准备回去,这时远远的从前面跑过来一个满头是汗的男人。


“春—生,终于找到你们了—你—找到美凤了啊!我还担心你找不到了。”一边喘气一边对着扶着妻子的男人说。

“恩,找到了,我找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正抱着一个小女孩,我想她肯定又是想佳佳了。”


“哎!”满头是汗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后,对着扶着妻子的男人说:“春生,我看还是把美凤送到精神康复中心吧!你这样带着美凤怎么找佳佳呢!一不留神就让美凤从你的身边离开了,我看还是送到医院好一些,这样你也可以专心找佳佳,等把佳佳找到了再把美凤接出来,这样你也轻松一些”


“不,我不能把美凤送到那里去,那样她的病会越来越严重的,”他转脸看着身边眼神呆滞的妻子,“美凤就是太想女儿了,等找到了佳佳,美凤的病也就好了,如果把她送到那里,没有亲人,她的病会越来越严重的,我绝对不能把美凤送到那里去,我会带着美凤一起找佳佳的。”男人坚定的说。


“可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佳佳,你这样带着生病的美凤,很不容易啊!而且也比较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把美凤送到精神康复中心,这样美凤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而你也能专心的找佳佳,这样不是更好吗”


“如果把美凤送到那里,那里没有熟悉的人,美凤的病会更加严重,跟在我的身边,等找到佳佳,有佳佳陪着美凤,我相信美凤的病会好的。”

看到男人这么坚持,那个满头是汗的男人也就不再坚持了,他能从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神中看得出他的坚定。


男人对着口中依然呓语般喊着佳佳的妻子说:“美凤,走,我们先回家,回家换了衣服再找佳佳。”男人紧紧的揽着妻子在落日的余晖中相依偎的走了,站在那里满头是汗的男人还能听到美凤喊着“佳佳—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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