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到华阳湖
文、图 / 网风
如果把位于豫皖交界的西九华山风景区比喻成一位刚出浴的少女,那么,华阳湖无疑是少女裸露的脚踝,而华阳湖周遭的纵横相连的小山峦无疑可比喻为飘荡在脚踝周遭的洁白的裙纱。
一别十年,鬓角的青丝有几缕已变成白发,而与华阳湖的重逢仍让人欣喜不已,有山有水的地方总是能使人极易联系上人类生活日益稀缺的“悠闲”或是“悠然”。更让人欣喜不已的是与二十年前的故友的意外重逢,长久的分别和上下级关系的持继并未疏远我们曾经在异乡同步剑指天涯的豪情。而今,当我们并肩站立在华阳湖畔高耸入云的竹海前时,我们谈论文学谈论青春的话题戛然而止,不由自主地一起抬头仰视竹尖之上的万里晴空,不由自主地连声叹息,似乎刚刚惊觉二十年的时光就如眼前的阳光一样,玻漓般碎了一地。苍山如海,秋从西来,沉郁而又浑厚,这漫长而又短暂、悲苦而又美妙的人生啊!
冲锋舟劈开宽阔的水面,浪花激荡在舟尾,跳起旋又落下,在碧绿如洗的目光所及之处惊起的雏鸟一飞冲天,绕着山恋飞去旋又飞回,在低空中躲着小舟盘旋,秋风凉凉地拂过双肩,我们在湖心愉快地交谈,回味我们初遇时的风云际会,回忆我们初涉职场的悸动与辛酸,一晃,一晃就是十数年,这由不得我们不无奈地感叹。
听闻故友的姑娘已在京攻读博士,不禁从心底为之欢欣。听闻故友的刚过中年的爱人被病痛侵染,不禁从心底为之哀怨。我们不断交换着各自掌握的共同的熟人或是朋友的信息,时而倍受鼓舞,时而扼腕长叹。在时间这只大手中,命运犹若一个被操纵的钟摆,在自然这个魔镜面前,生命更像是一片树叶。天空依旧远不可触,大地一如即往地沉默,四季依旧在有序地轮回,我们曾努力抗争企图改变的,最终没能摆脱如栗子般生长、开裂、跌落的定数,年少时我们总是豪情万丈试图改变世界发誓活出不同凡人的一生,成年后才发现还是如大众一样对生活进行了顺从,有时候还会觉得连顺从生活都是那么地艰难。
拾级而下,充耳的秋蝉声响起,让人感觉猛地坠入了静谧,那些尘世的羁绊立刻被忘却在了脑后,在潮湿的台阶上,我们像一只只自由的小鸟跳动着“啄”拾遗落一地的栗粒,有人攀爬上徒峭的半山坡,朝歪歪斜斜生长连片的栗树揣上一脚再揣上一脚,霎时,野栗子便如雨点般落下,爽朗的笑声便从低洼处荡漾开来……
城市现如今犹若牢笼,牢牢锁死着我们的躯体,摧残着我们的曾经健硕的精神,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成为一种奢望,这已令人十分沮丧。更令人沮丧地是,我们尽管拥有了科技和汽车,但却失去了反抗沉闷生活的激情和梦想,我们尽管拥有了资讯和手机,但却深深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焦躁和无聊,活得像温水中待煮的青蛙般的模样。
难得从城市的冰冷的钢筋水泥的丛林中走出,听听蝉鸣,嗅嗅秋味,当被动地追逐转化为主动地迷失,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对温情和柔软的感知,再也找不到当初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时的单纯,当感动、哭泣或是愤怒也成为真实地稀缺,谁还忍心直视自己生锈的灵魂?谁不怀念双脚插入农田的踏实?
踏上华阳湖畔布满水渍的泥泞的土路,我在火红或是金灿灿的秋叶间流连,桂花浓郁的香甜在栗树与竹林间一阵胜过一阵,阳光斜照着湖面,二三十只小小的野鸭嬉戏在一片波光粼粼之中……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一行八人,上了高处,吃了野栗,品了山泉,食了莲藕,饮了清酒,坐了凉亭,畅谈了过往,展望了余生。
顺堤而下,侧耳,咦,我听到了从湖面上传来的阵阵秋声,这或许就是真正的自然而然吧!
2018.10.18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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