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写母亲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是母亲节。在朋友圈里面看到了很多相关的文字和图片,不过并没有打动我。“奉献”、“温暖”、“关怀”这样单薄的词语无法概括一个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隐忍与付出,孩子遥远的祝福的分量远远轻于母亲给予孩子的深情。

平日疏于表达,浮于生活的表面,且并不自知,今天想好好想一想我的母亲。

印象中,父母卧室的一侧,墙上挂着母亲的一张素描头像,是年轻的父亲画好后,装裱起来,挂在墙上的。在我年幼的时候,照相并没有那么普及,很多老人一生可能也就照过那么一次、两次照片,而且是很小很小的黑白寸照。老人们去世后的遗像都是要请人手工描画的。年轻时的父亲算得上多才多艺、心灵手巧,对照着小小的照片描画成一幅遗像这样的事情也成了他众多工作中的一份。因此,也许有一天父亲让母亲坐在他面前,细细地记录下了母亲当年的音容笑貌。

素描相片上的母亲扎着两只小辫,笑意盈盈,温柔可亲,在我看来很年轻、很美。这大概是我印象中母亲最美丽的时刻。

此后的照片,母亲要么是刚刚被我们从厨房请出来,留影一张,双手还没有来得及擦干;要么是怀里还抱着我们的孩子、她的孙儿们;要么是她和父亲或坐或站,在某个异乡的风景前的匆匆留念……照片里的母亲早已多了很多风霜雨雪之后的疲累,不再是父亲画笔下那个风华正茂的女子。

关于母亲的记忆,有很多很多……

寒冷的冬天,难得出大太阳,等到阳光正猛的时分,妈妈会烧一大锅水,把大大的澡盆摆放在阳光下,备好洗换的衣服,把孩子们一个一个洗干净。

我的记忆只保留到这里就没有了下文。此刻我回忆起这个场景,想象着我们孩子们洗完澡后,应该是一身轻松地玩去了,而母亲一定还弯腰在阳光底下把孩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一件一件洗干净,晾在太阳底下。妈妈爱出汗,汗水应该浸湿了她的衣服。

到现在,冬天的晴日,我仍然喜欢白天洗个热水澡。儿时的记忆已经像基因一样成了我的一部分。

昏黄的灯光下,父亲的单车铃音由远及近,父亲正在门口的斜坡上一路骑车回家,母亲在灶间忙碌着,饭锅、菜锅、水锅都照料得井井有条,而我在厨房灶间旁边的小黑板上写写画画、等着父亲回家。

母亲很麻利,做什么都做得清清爽爽,安排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母亲再忙碌,屋里屋外也都收拾得妥妥当当。我们住的房子,屋后靠山、屋前养着丛竹,夏天很阴凉,总有邻居爱来家里坐坐。我也因此认识了周围的邻居们,他们有的是喜欢种西瓜、草莓的农夫;有的是吹唢呐、犟脾气的农夫;有的是红白喜事帮人掌厨的农夫;有的是爱说笑的单身汉农夫……当然还有邻居奶奶、婶婶等等,她们有时高声闲聊、有时又压低声音细碎地议论……

母亲养育了哥哥、我和妹妹三个孩子。想一想,我竟然看不出来妈妈比较偏爱哪一个。可能是我一直比较没心没肺,也可能是母亲对孩子们都是同样地倾其所有。

记忆中有一次我咳嗽了很久很久,就是不好。母亲带我看医生、吃药,然后就尝试各种大家推荐的土方子,具体试过哪些土方子我记不清了,倒是记得我也因此吃了蒸马蹄、橘子罐头、梨子罐头等等各种美食,最后是吃了几瓶果汁鱼肝油才彻底好起来的。

高中的时候,离家寄宿,每每觉得心情低落,就会请假回家,于是要么骑着自行车、要么慢慢走上几个小时回到家里。来回路上的植物、田野、山林大概已经治愈了一部分的我,母亲的食物大概也治愈了一部分的我。在这样的来来回回中,我也跌跌撞撞地长了起来。

母亲也常常在与邻居们的闲谈中说起“父母挂念子女路路长,子女挂念父母扁担长”。我如今也已经做了母亲,当然也对这句话多了一些感同身受。

母亲节,还可以想想母亲,那我就还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今天,我给母亲寄去了枇杷、圣女果和海带。母亲的食物,总是那么热气腾腾、抚慰人心。我只能寄给母亲一点点心意,我知道她收到后,会和我微信视频,那时候,我可以看看母亲浅浅的笑容。

其实,细细想想,母亲仿佛并没有与我们活在同一个时空。我们年幼的时候,只顾着自己傻淘、疯玩,顾不上母亲的操劳;年轻时,只顾着自己的迷茫、寂寞,顾不上母亲的老去;步入中年,只顾着自己的孩子、小家,顾不上母亲的孤独……

仿佛,仅仅只有在相聚的时刻与分离的时刻,在拥抱病弱的母亲时,她才真切地在我身边,我们才活在同一个时空。

母亲说过我“在心里做人”。确实,我不算太有勇气去说、去做,很多事情仅仅是放在心上。希望以后自己多一点勇气大声地说、大胆地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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