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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架设
一稿,会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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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去海边看看。
倒不是因为什么浪漫的情怀,购买的房屋傍海,他大多时间又只在房间里待着。面对着纷繁复杂的试剂交错碰撞叮当响,从旭日东升到夕阳西下的跨度似乎仅仅是一念之间,而一念之间也便能功成名就。今日新闻报纸刚刊登了一则十四岁女孩申请专利的文章,他觉得或许明天就会刊出哪个明日新星飞黄腾达前途一片美好,然后年逾古稀的老人感叹世事万千变化——不过报纸已经不是消遣的途径了,要消遣当然是手机来得方便,既不用费心尽力挨个辨识排版文字也不用刻意记录新闻要事。
棘刺拥有一部手机,除非用来联系研究院的朋友否则它将常年放在书柜旁不为所动。书柜正靠落地窗对面,他的实验台正在落地窗旁这里更是常年处于忙碌。有时主持研究的师长会来,带着所谓得意门生莅临寒舍。这些人步入棘刺房间扑面即试剂味,然而对于科研来说什么刺鼻的味道都屡见不鲜。他们心中却是另种自尊心作祟,美其名曰,激进。凌乱的研究室更令人唏嘘。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忽略了实验的真谛吗。
什么真谛?
实验的真谛啊,真理!我们要怀抱着敬畏之心探寻真理。
那你怀抱着敬畏之心探寻真理吧。
啊?那——
你的话给我意思就像在说仅通过实验手段就能探寻真理是什么。
你怎么理解出这个意思的?
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你未免有些断章取义……
断章取义的到底是谁。
对话以师长的打断做结束,棘刺看到他面部并没有所谓担心或愤慨的神色。
那么应该是这样,只能是当他送走客人,送走名利送走所谓真理,送走实验试管叮咚作响送走所谓钦佩敬仰,纷繁复杂的一切悉数推至门外他进屋内坐下来。这是独属于他的时光。
彼时通过落地窗他就能看到不远处那条环海公路,再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不能称作一望无际,填海造陆的事多了去了,何处何地一夜被填埋坑何处何地树木葱茏未被开发,他当然对此没有准数,不过毋庸置疑的是闲暇片刻他都会去那里看看。既然晚上愿意深扎于室内面对实验数据,不妨早起乘着鸟鸣离家。家附近的杜鹃鸟似在啼血但并不令人感到烦躁。拉过挎包出门,从园区背后的门道。只需跨上台阶,旭日于道路尽头隐没,岸边的树木变成剪影,鸣笛声暗下去继而消失,只听见汩汩不断的声响。
接着是一次长达二十分钟的旅行,早晨几乎没有人。轰隆的施工卡车,时至今日那依旧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象征,数年来他倒是见证了轰隆聚集之上衍生的建筑。就在这海边,一座巨大的污水处理厂——说是处理厂凭他自己的见闻而言更像是什么足球场或是哪种汽车售卖中心。但同样没有哪个足球场愿意建在环海公路旁,更没有哪个汽车售卖中心会建在这种地方。因此广义上作为施工三年的建筑,闻名的从不是其它细节而仅仅是“三年“这个时间的名号,以及“污水处理厂”仿佛能将所有辛劳一笔带过的名词。
可是以上种种和他并没有什么直系联系,只是二十分钟的旅途里有半数以上的时间他都不得直视这座建筑,不妨就浪费些时间在这种地方深究。毕竟这里从来算不上安静,昼夜不息地喧闹尘土漫天飞扬。
严格意义上的夏季清晨最容易招致雨水,天色阴云聚拢到一半他不在意,愈发清冷的体温反作寻常,好像若干年前你也见过这样一场打入心扉的雨,在故乡抑或学海生涯的某条路上。对于棘刺而言,时间和空间都无关紧要。譬如人们从始至终都在高歌寓意希望的太阳,相思的月亮,实际上那些恒星卫星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难以成为要点。不过这一结论别人反被他人认为断章取义,生命的意义在于运动,你告诉我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随你怎么理解。
我告诉你我今天必定要和你分个高下,太阳在星系中存在了数十亿年,某种意义上它就是永恒,代表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和永不停歇的活力。你看过诗集吧你理应当听过赞美太阳之诗将它描绘得如此均匀——而居然有人想把太阳占位私有财产,可笑的人胆敢把自己短暂一生和太阳媲美,殊不知我们只是恒星庞大生命中连渺小都称不上的过客,谈及私有,天大的笑话。
无论情况如何棘刺都会远离这些措辞,视情况而定有时他会尽量在场听完但从不附和。这并不意味着他当存对这颗耀眼的恒星不感兴趣,只是偶尔听到的天文广播讲它的构造与数形体积讲它的力量与庞大,比起那些措辞都更有实际意义。
太阳还真美啊,不是吗?
这约莫是另一番措辞。
所以他在“生生不息”的星之下看到远方来客。徐徐走来的影子风凛冽而过这像观察他的曾经。硬要形容这大概是杯中倒影。以往的倒影只有他一人,现在又是这颗恒星将另一人的影子推至他面前,向他问好向他寒暄,问问生活问问家常,万一他稍有回应,联系方式即可理所当然地存在。为了避免以上种种情况过早发生他选择沉默。许多生命之所以迷途是因为他们偏离了原本的路,他来这里又不是图社交的好地点。
那么,他图什么呢。
斑驳陆离的季节徘徊往复的日常,趋于日出高照环境不再迷蒙天际不再阴笼。实际上从始至终他的目的都很明确。
图心,他从来都是因棘刺而存在。那盏杯中倒影就是他本身,远方来客更是他自己。
FIN.
第二个陪他过的生日,祝棘刺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