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万物的尺度。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如是说。而我有这样一句话:你的感知,则是丈量你自己命运的尺度。
我来先给你讲一个故事。我的一位来访者,是个超级宅女,她有一些轻度的强迫症。例如,有一次她在淘宝上看到2.9元一打的圆珠笔,限售两打,还包邮。她觉得真是超值,非常想买。可是,她还有十来只圆珠笔没用完。然而她想不买的话,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个机会怎么办。但是,她又想:“我的钱太少,花了两块九就少了两块九,万一以后有急需要钱的时候呢?”她就这样思考了一整天,想找出一个最优的选择。必须交代的背景是,她没有工作,家庭也比较穷,她是在花自己积蓄,并且积蓄也的确不多。
在我们的咨询中,她特别想和我探讨怎样才会是一个最优化的选择。可是只要一和我探讨,所谓最优化选择已荡然无存,因为咨询费不便宜,一分钟价格都远超2.9元。如果将时间拉长的话,这份探讨也有价值,因为破解了她的心理机制,她就可以在以后的类似情景中做出更好选择了。
和她探讨了好一会儿后,我发现她没把“时间也是值钱的”这个因素考虑进去。接着再一想,我这个理解不对,因为她不工作,所以她的时间的确是不值钱的,哪怕花一整天时间思考一个2.9元人民币的选择,仍有一定合理性。
和她继续探讨时,我想到了“选择尺度”这个概念。做选择时,我们自然是有各种尺度的,而这些尺度,有赖于自己的生命体验和认知,不同的生命体验和不同的认知,导致了不同的尺度,然后在做选择时就会有不同的境界,最终也导致了不同的人生格局。
像我的这位来访者,她曾经考虑做一份工作,月收入3000元,她觉得太少,不足以改变她的人生格局。可是,一旦她有了这样一份工作,考虑到一个月一般有22个工作日,那意味着她一天会有一百多元的收入,那时她再面临2.9元一打的圆珠笔时,她的选择尺度会发生变化。
有些人有清晰的意识,会这样思考:我一天都会挣一百多元,所以拿一天去思考一个2.9元的选择题,是非常不值的。即便没有这样的清晰意识,因为你就活在这样的人生格局中,你的感受与认知都是在这个框架下产生,你仍然会有不同的选择尺度。
这样说,还因为这位来访者不是经典的强迫症,她的思考只是一种现实性焦虑,如果是经典的强迫症,那么控制她的不是意识,而是她自己觉知不到的潜意识,这样分析就意义不大了。
从2015年下半年起,我坐飞机时,差不多就只坐头等舱了,住宿也常是五星级酒店,这成了我出去讲课的标配。刚开始这样做时,我一样有惶恐,觉得自己在浪费钱,虽然是主办方掏钱,但我觉得我原本那个朴素的形象就要消失了。不过,坐了几次头等舱后,我就接受了这件事,因为它的确有几个真实的好处:
省时间。头等舱有专门通道,排队快;
去早了,有专门休息室;
舒服,可以好好休息;2016年我忙得像工作狂一样,经常在全国甚至国外飞来飞去时,在飞机上睡觉就成了一件重要的事。
宽敞,可以非常方便地读书,和使用笔记本电脑。
体验到这几个好处后,即便我自己掏钱,也一样基本选择头等舱了。这就是衡量选择时的尺度变了。
形成选择尺度这个概念后,我想影响选择尺度的因素有两大类,物理性因素和心理性因素。其中的物理性因素有以下几个:
1、时间的尺度,你单位时间创造的价值越大,时间的尺度就越是重要。
2、空间的尺度,你进入到的空间越多,你的阅历就越是丰富,有些空间中,你会有一些很强的阅历与体验,这会很大地改变你的尺度。
3、关系的尺度,你愿意为不同性质的关系,付出什么样的努力?这一点我自己深有体会,我过去虽然宅,但作为“老好人”,我是很难拒绝人的,所以在很多不是特别必要的关系上,消耗了大量的时间与金钱。现在各种事情各种关系,如潮水一般涌来,逼迫我不断升级我拒绝别人的能力,越来越重视到底要让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关系中。
4、身体的尺度,还是以我自己为例,我作为“老好人”,做出前面的选择不易,其中一个因素是有时真是被累坏了,身体有了轻度的崩溃感,让我醒悟过来,发现事情必须做出改变。
5、金钱的尺度,之所以把这个尺度放到最后,并不是因为它不重要,它其实是一个非常根本性的尺度,前面几个尺度,都是和这个尺度联系在一起。你拥有和处理的金钱尺度越大,对你的人性考验也就越大。
金钱、时间、空间、关系与身体,这是考量选择尺度的一个范畴,它们可以说是物理性因素,如你想改变自己的人生格局,就可以在这几个因素上做努力。
此外,选择尺度还有一些心理性因素,包括阅历、觉知和想象。
阅历的尺度
阅历丰富的人是不一样的,有丰富的生命体验,他们的人性因而可以更饱满地展开。他们在金钱、时间、空间、关系和身体上都曾遭遇各种考验,因此知道自己的份量,能更清晰、更快速地做出更合理的选择。
商业虽然总被我们社会所诟病,但商业是一个逻辑相对清晰的世界:你必须把事情做好,尊重金钱与人性的规律,才能挣到钱,而如果违背规律,你就有极大概率被打脸。所以商业可以极好地去锤炼一个人的某些心性。
所以,打开你的世界,增加你的人生阅历,丰富生命体验,这极为重要。心打开后,经过真切的体验,才能更好地形成符合人性的选择尺度。
觉知的尺度
阅历并不必然会改变一个人,很多人尽管人生阅历发生了巨大变化,但他们的选择尺度并未发生真正转变,他们还固守在已有尺度上,于是他们的人生也像是没有变化一样。
美国心理学家斯科特·派克提出了“心灵地图”的概念,认为人需要在外在地图改变的同时,及时地修正内在的心灵地图,否则会出问题。
例如,之前课程中提到的我父亲的金钱恐惧症,我认为就有两个老地图,一个是家族内的地图,爷爷奶奶不允许他强大,一个是社会大地图,他所处的年代有钱似乎是有罪的。但改革开放后,事情发生了变化,可父亲的觉知没跟上,导致他的人生尺度变化不大。
想象的尺度
想象,可以是一个无限的尺度。尽管你事实上是处于一个比较狭窄的物理性尺度中,你的金钱、时间、空间、关系和身体的因素都并没有进入到一个大的格局中,但你也可以先想象这一点。例如,众所周知,马云因为预见了互联网的威力,所以坚韧不拔地创立了阿里巴巴。
我再来说说自己的一个小故事。2009年,我在广州建设了我的心理工作室,一开始我的构思就是:环境尽可能舒服,像家一样;装修的钱不必计较;一开始就给心理咨询师非常好的分成比例,因此资深的优秀咨询师就断了自己开工作室的念头;绝不诱惑来访者,来访者是否继续来做咨询,只取决于他自己和咨询师的专业力。
这是我第一次做老板,后来见了同行开的心理咨询中心多了后,我必须自恋地说一句,我的这个尺度是相当宽阔的。虽然我没有现实的阅历,但我想象了一个专业大气的心理咨询中心,最终也得以实现。
从根本上来说,一个人的外在人生格局,就是由一个人的内在想象所决定的。
这个内在想象,既有遗传因素,也有极为重要的原生家庭因素,在这个生命最初的时空里,我们形成了自己对于金钱、时间、空间、关系和身体等因素的原始丈量尺度。
苏格拉底说: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一提。如果你不省察自己,那么生命就是一个简单的轮回,成年的你会将早就形成的心灵地图再重演一遍。但如果有意识地去改变,那么,你可以通过觉知并改变你的选择尺度,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