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州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因作词忤仁宗，遂“失意无俚，流连坊曲”，为歌伶乐伎撰写曲子词，他能变旧声为新声，在唐五代小令的基础上，创制了大量的慢词，使宋词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这首词调名《雨霖铃》，盖取唐时旧曲翻制。据《明皇杂录》云，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避地蜀中，于栈道雨中闻铃音，起悼念杨贵妃之思。柳永便充分利用双调慢词的特色，写出离别情的委婉凄恻，读之令人动容。
“念去去”二句是他的内心独白。词是一种依附于音乐的抒情诗体，必须讲究每一个字的平仄阴阳，而去声字尤居关键地位。“念去去”显示出激越的声情，读时一字一顿，遂觉去路茫茫。
据俞文豹《吹剑录》云：“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这首词时而似泼墨山水，一片苍茫；时而似工笔小帧，无比清丽，还用了画家常用的点染笔法。清人刘熙载《艺概》中说，词有点，有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点出离别冷落，‘今宵’二句则为意染之。点染之间，不得有他语相隔，隔则警句亦成死灰矣。”
柳耆卿词长于铺叙，此词“曲处能直，密处能疏，奡处能平，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而出之以自然。（冯煦《六十一家词选例言》论柳永词）”
全词起伏跌宕，声情双绘，付之歌喉，亦能奕奕动人。
（原作者：徐培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