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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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晒的红薯果皮泛红,上面的尘土用手一搓就掉,父亲将这些红薯拿到地窨子口,准备将这些红薯全放到里面,这吃上一个冬天不成问题,都说红薯是贫穷时代的裹腹之物,红薯片红薯面都是父亲年轻的时候常吃,那时都吃的想吐了,但是没办法,除了红薯哪还有别的吃的,对我而言,却只知道红薯的甘甜。

正祥哥假期就要结束,这两天有时间就去走亲戚,于是储藏红薯的任务就交给我和父亲了,父亲将麻绳捆到我腰间,然后双手拽着绳子,慢慢将我放入地窨子中,我的脚刚落地,在阳光下就能看到灰尘,几只鼠妇在土墙壁上爬来爬去,沿着地面阳光的方向而去。

我将腰间麻绳解开,父亲将绳子拉了上去,然后绑了一个竹筐,将红薯放入筐里面,顺着土墙壁慢慢送下去,偶尔被撞了一下,一两个红薯从筐了弹了出来,还好我在父亲的提醒下提前钻到了储藏红薯的内侧里面,不然脑袋上真能砸出一个包。

待竹筐快到地窨子底部的时候,我站起身来,用手拽住那绳子,不让那竹筐晃动,双手快速拿着红薯,将红薯放到要储藏的位置,一个挨着一个放好,如此这般可是费了不好劲,只见竹筐上上下下,红薯起起落落,挖的内侧洞很大,这些红薯全放到里面还有空间。

红薯终于运输储藏完毕,我抬头看了看父亲,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刚把竹筐卸下来,就把绳子打了个绳扣,给我说打紧绳扣的方法,就把绳子慢慢放了下来。

按照父亲所说方法,我将绳扣套在腰间,然后抓住绳扣一端使劲一拉,绳扣就把腰部绑得结实,父亲用双手将绳子试了试,确保牢固安全才开始将我向上拉,那一刻我感觉整个身子都在晃动,但是我一点不害怕,父亲就是我的安全后盾。

父亲两只手紧紧拽着那个麻绳,眼睛专注的看着每一次上升,尽量不让我碰到土墙壁。来回晃来晃去势必存在隐患,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我向上,几滴汗水滴到我的脸上,还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等到了地面的时候,父亲赶紧将我抱了出来,看看他的手上,显现出一道麻绳深深的勒痕,那粗糙的手掌已磨出一两个水泡,这来回弯腰拽拉是最费力气的,尤其是最后将我拉上去,更是用尽了力气。

父亲一边拍我身上的泥土一边说:“娃,你正祥哥不在,今天可是全靠你了。”

我撒娇着说:“爸爸,那你中午可得给我做好吃的。”

“想吃什么咱买,我这就给你做。”父亲拍了拍兜里钱包,对着我笑了笑。

“我想吃鸡肉,还想吃炸红薯片。”

“红薯有,鸡肉得买,你先在家歇着,我到集上看看。”父亲说完就从牛棚里推出来洋车,向着集会的方向骑去。

父亲走后我在家里拿出一本图画书来看,这是正祥哥带给我的,里面的字也不认识,只是一本连环画,我特意问过生祥哥,这本连环画名字叫《小黑马的故事》,虽读不太懂,但也能大致了解,这本连环画生动展示了小黑马为主的几个流浪儿,从乞丐小偷改造成为社会建设者的优秀青年,很早就听父亲给我讲过。

正当我沉浸在插画的世界中,院门被猛的一下子推开了,把我的思绪也拉了回来,原来是胡三雷带着几个小伙伴来找我玩耍。

“正光,在家怎么没出来玩呢?我们现在五个人玩游戏,人数不够还差一个。”其中一人一点不见外,拿着家里晾晒的红薯干就吃了起来

“玩什么游戏,还非要六个人。”我看着连环画,丝毫不想理会他们。

“捉迷藏啊,三个人藏,三个人找,如此往复。”雷子说完将那一个个伸向红薯干的手给拦住了,这可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可能是他的把柄还在父亲手里,不敢任意胡为,或许是怕我告状吧!

拗不过他们,只得参与其中,手心手背分队,我跟雷子分到了一组,这是什么破运气,我可不想跟他一个队,但是规则在先,只得遵守。

我们说好了捉迷藏的区域,区域还是挺广的,以我家为中心,周围200米之内都可以藏身,确实是有些挑战。

我和雷子这一队先藏,各自寻找最佳隐藏位置,但总是感觉都能找到,我灵机一动,不如藏到地窨子里面,这怕是谁都找不到吧!

等那一队离开后,我就将想法告诉了雷子,他鬼点子最多,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于是就和另外一人合力用绳子将我放到了地窨子中,绳子没捆扎结实,快到地窨子底部的时候,我就直接摔了下来,万幸没有受伤。

“正光,你没事吧,绳子怎么没捆结实,吓死个人。”雷子看我摔了下来,赶紧来问。

“不碍事,就是摔了个屁股蹲儿,你们把上面木板盖住吧!这样更不容易发现。”我觉得这样又好玩又刺激,完全没认识到这样做的危险性。

木板盖住地窨子洞口的时候,里面的光芒全被阻挡了外面,瞬间就黑了一片,只能从木板缝隙之间看到一丝光亮,后来他们又把玉米秸秆盖了上面,感觉那缝隙间的一丝丝光亮也给遮挡了。

大概十分钟后,只听到上面传来脚步声,听说话声是另外一队的,上面传来秸秆窸窸窣窣的声音,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刺激,这个位置他们肯定找不到,果真如我所想,不一会儿那声音都消失了。

我以为这个游戏很快就会结束,但是过了很长时间上面一点动静没有,那时我觉得下面特别难受,于是我就大声呼喊,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我,那声音都被木板阻挡在地窨子之内,那时我心里有些着急了,泪水开始流了下来,感觉这个游戏玩大了,逐渐感觉呼吸困难,在里面昏迷了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这般无助,第一次体会到幽闭恐惧症,可能我再也见不到父亲了,我还有很多的话想说,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越想越怕,越怕越哭,眼睛慢慢闭上,我昏了过去,开始没有意识。

在昏迷中听到有谁在喊我,但是我已经无法回应,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是在哪一刻,一个身影从我眼前闪过,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我的脸上,这是在做梦呢,还是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无从得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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