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冯特通过“保密”手段获得一批心情病史料，研究后发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真相：

心情病学自从问世，至今已五十多年。上世纪末刚问世时，还不为广大群众所知，当时快活城的人都生活得积极快活；进入本世纪，才通过娱乐节目、书本小说等途径让人们发现了它的“存在”和可怕；二十年后，随着心情教育走进校园或社会宣传，心情病人才逐渐出现，心情药物也随之打开市场，心情药物的研制人终于在药物研发二十年后等来迟到的懦悲尔奖，轰动全城；三十年后，心情病知识全民普及，并呈现低龄化，心情药司增产了儿童用药；四十年后也就是冯特小时候，心情病全民中招。海派药司的药成为快活城医疗福利项目，年创税排名第一，收入每年占领“胡萝卜丝”排行榜第一位。

现在，心情学已问世五十年，海派药司十年来一直稳居快活城收入排名第一位，远甩第二、第三、第四几条街。而每年第二、第三、第四的交椅由居造司、电娱司和烟草司轮番获得。第五的额度根本不值一提，年年被第四远甩一百条街……

冯特想起邻居爷爷生前，在他四五岁时讲过的一个小笑话：

一个地方，那里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鬼”，他们怕坏人，怕凶恶的野兽，怕咬人的狗，却不知道怕鬼。后来，一个外地人来了，他常常“发现鬼”，并把发现的“鬼”讲给大家听，讲得“鬼乎其鬼”，像真的一样。时间一久，本地人也开始“发现鬼”，还常常有人目击到“鬼”。这个外地人为了“造福”本地人，一直在研究“鬼”，还创造出一些避鬼商品，并写了一本《鬼书》印刷销售，书中详细地讲解他看见的“鬼”的相貌行为，以及什么商品避什么类型的鬼，并论证了这些商品避鬼的原理。看过《鬼书》的本地人，“见鬼”的人数越来越多，因为怕“鬼”，连“私塾”也设了“鬼课”，所有人都根据《鬼书》指点，把家里“吸附鬼”的财产拿出来交给外地人处置，并每天购买外地人销售的各种避鬼商品……

这个笑话本是讥讽容易相信骗子的人们的。

冯特经过推理，竟发现“心情病”就是参照这个小笑话中的“鬼”出台的。《心情学》也是模仿《鬼书》出版的。快活城的人都是笑话中的本地人，而外地人却是……

冯特不敢想下去了，他只觉得心里很堵，他清楚地记得邻居爷爷五年前，因为在公共场合讲了这个笑话被朋友举报造谣，还被拘留了好久的事。

那次邻居爷爷回来后，再没讲过笑话给他，似乎不认识他。还每天沉默不语，吃上了一种药，不吃就空落落的很难受。一天邻居爷爷因为忘记吃过药，每种药多吃了一粒，竟吐沫昏迷送医，抢救过来后又产生幻觉，说看见了窗外已去世多年的邻居奶奶，迷迷糊糊要去找她，然后突然从窗口跳下，再没回来……检查报告却说他是因为心情病恶化字沙的。

这起字沙事件立即引起快活城官方重视，他们不断加大力度宣传心情病，为让所有人重视心情病，还开展了逐人逐户的大排查。

邻居爷爷的遭遇是冯特的少年阴影，他不愿意再想起，尘封了这段记忆。

如今这些心情病发展史料，又唤醒了冯特这段记忆。

（三十五）

海派药司，正在开一个绝密的紧急会议。

他们根据快活城各方面显示的数据分析，得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海派药司在未来十年左右将面临严重的业绩下滑。

业绩一旦下滑，心药司维持十年的“胡萝卜丝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心药司会议中参李寺发言：

“未来业绩下滑的唯一原因是快活城人们失去养育下一代人的兴趣，使人口骤减。因为他们无法面对社会暴利高消费即四大司的商品。

另外三大司从业人员倒是高收入，但他们为要孩子断药过程中总是发生意外，不断药要孩子又会令胎儿畸形夭折、发生智力缺陷等问题。

我建议，药司应尽早发展子药司，以未来实施产业转型，尽快研发出转型后要上市的新产品，比如中药、智商药……”

另一位药司高参汪午则打断他的发言：

“你别忘了，中药因为利薄已失传八十年之久。现在凭空开发简直是天方夜谭。何况发展子公司对我们药司来说就是养虎为患只会消耗资金。

智商药就别提了。

我先透露一下智商药和心情药的区别：前者是刺激脑神经，使人兴奋地进入暂时的思路敏捷状态以显药效，但此时人们思维活跃，容易发现智商药的依赖性等弊端，并质疑其生效手段，识破它的疗效，使它很快失去市场。这一点，二百年前的罂片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而心情药是抑制脑神经，封堵神经传递信息的本能，迫使神经进入永久持续的休眠状态，使人丧失思考能力，失去怀疑能力，并表现出情绪稳定的样子，让人们在没有思考能力的状态下持续相信心情药的疗效，不断消费，加上我们向社会推广的文案宣传，这种药就会像丧尸药一样，使人们变成易于操作的木偶，做我们永久的消费者，稳定我们的市场。

五十年前这两种药同时研制成功后，药司曾做过缜密的市场分析，果断尘封前者，大力推广后者，才有了药司今天的业绩。

还有，智商药与心情药伤害神经和身体的副作用是一样的，并不能解决人口下降的问题。”

李寺：“恕我无知，初来乍到，所知甚少。”

汪午：“来日方长，我看好你！大家继续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