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博物馆

衣柜在深夜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我掀开樟脑丸的纱袋,手指触到那件墨绿风衣的肩线。他的气味像被惊动的尘埃,在月光里仓皇逃逸。

我总在清晨煮茶时多放一只杯子。铁观音在沸水中舒展如蝶翼,第三泡的琥珀色最浓,雾气会洇湿窗台那盆芦荟的叶尖。直到茶水凉透,倒进下水道的声音仿佛一条呜咽的暗河。

钥匙串突然变得很轻。那枚银色门禁卡消失后,其他钥匙在金属环上叮当作响,像一群失去头雁的候鸟。我仍习惯在裤袋里摸索它冰凉的轮廓,直到指纹被锯齿硌出红痕。

眼镜店送来新配的镜片。验光师说我的度数降了五十度,可街角的梧桐依旧模糊如洇开的水墨。或许这座城市正在缓慢蒸发,连同那些我们走过的斑马线、争吵过的咖啡馆、接吻过的自动贩卖机——它们正变成透明的水母,游向记忆的深水区。

雪在惊蛰那天开始融化。冰棱摔碎在空调外机上,我听见泥土深处传来细弱的开裂声。晾衣绳悬着去年的白衬衫,衣摆鼓荡如帆,却再没有风能带它去往某个人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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