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王荣升、所里人事架构调整、临时会议、被内保科问询的事一一说了。杨硕不说话,张着大嘴,怔怔地看着我。
“你在看守所呆了十天,确定都想明白了?”转过身,我将烟头踩灭在脚下,盯着小杨发问。
“我...我意识到自己错了,不该那么冲动,不该动粗……可能胡曼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来后,我想给她道个歉,求她原谅我。”小杨低拉下脑袋,两手抱着头。
“郝主任去和派出所交接时,没告诉你所里的后续处理措施?还有,你拘留的这段时间,所里有谁去看过你吗?”我怀疑小杨真的是像荣姐说的“书读傻了”,有些生气地问。
“没...没有。”小杨呢喃道。
“那你今天出来后,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你联系过小胡了?”
“我的手机卡...不见了,进去之前私人物品都放在一个小袋里的,今天下午出来后领回,手机还在,可是卡...卡没了。”小杨从枕头下摸出了那只破旧的诺基亚8210。
“你不知道第一时间去补一张卡吗?”
“我...我没钱了,本来要交500元罚款,刷卡和钱包里的零钱加起来,东拼西凑还差几十块...”
我感觉自己口气重了,有些错怪了杨硕。
两个人在两张床沿上相向而坐,我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燃了一根。趁着抽烟的功夫,我试着让自己恢复平静。
“小杨,你这事儿已经被当作恶性事件,在全所公开了,虽然没直接点你的名,大家基本上能猜得出。内保科清理了你的所有私人物品,说直白一点就是扫地出门了。再回来上班的想法很天真。”吐着烟,我尽量用最平缓的语气说着。
“你和老王的冲突,细节不重要,除了你们当事的三人可能有某种心理上的默契。这出事发生后,现在已经被成功地利用了,你成了一枚棋子,成了领导之间无中生有相互猜忌的扳机。也许你可以找到人诉说事情的真相,但那不重要,你已经不是事件的焦点,没人在意你,也许还会让你禁声,内部静悄悄地除名是必然,毕竟有拘留的记录,而且你还没有转正。这还是第一步...”我停顿了一下,小杨的两只手紧紧地搅在一起,身体微微发抖。
“领导之间可能有矛盾,或者叫帮派,我和你一样都是基层员工,这些根本看不透。但位高而深谋者懂得布局,知道哪些人是合适的棋子,可以用来打吃,或者用来挂断。”我叹了一口气。
“你爱小胡吗?”我另起了一个话题。
“我爱她,她算是...我的..初恋。”小杨坐直了身。
“那你确定小胡爱你吗?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小胡在老王的调教下设的一个局?就是要激怒你?”
“不可能的,胡曼不会害我!不可能!”小杨噌的一下站起来了,有些激动。
“你坐下,坐下,咱们是理工科出身,慢慢聊,慢慢分析,不要激动。”我摇了摇手,示意小杨坐下。
“你们一起进所里快一年了吧?分到科室9个月?从接触到上床多长时间?三个月?”
“...”没等小杨出声,我接着讲。
“小胡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多少?在一起满脑子都是肉体的欢愉,对吧?如果她家境很好,她干嘛要找你?你们一起来的还有博士,所里还有比你帅的单身老员工。如果她家境不好,那她就需要这份工作,她是不是得给自己创造条件,你能帮她什么?你还真以为你的帅气打动了她,真是近水楼台?”
“不是这样的...”小杨有些泄气,在自说自话。
“从这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老王工于心计。你和小胡在他眼里都是可以随意把玩的小泥人。小胡年轻,人又漂亮,在老王的威逼利诱之下一定会就范,她才是老王想重点培育的核弹,你不是。有可能老王让小胡有意识地疏远你,再给你一个转正不通过,让你知难而退,自己走人。”我没有理会小杨的叹气,继续说道。
“但这里面有个行不通的逻辑,就是硬生生的让你转正不通过。堂堂C9的学生转正不通过,这是赤裸裸地打你们学校的脸,也会让负责校企对接人才引进的姚所难堪。再说了,所里历史还没有高校毕业生转正申请不通过的先例。”小杨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
“所以这出戏是一石三鸟。名正言顺悄无声息地开掉你,然后抛出所谓背后有人指使的无稽之谈,让派系暗斗白热化,老王在这出戏中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抢得先机。同时小胡也不会再受你纠缠,老王独宠。” 小杨仰卧着,一声不吭。
“可胡曼是爱我的,她不会这么做!”小杨突然喊了一句,随后发出了低沉的呜鸣声。
“你们在交合的时候,她可能喊过爱你。那是她爱你那一刻的荷尔蒙,爱你的孔武有力,爱你的肉身。站在她的角度,如果她家境好,只是放浪不羁,那你就当是遇人不淑,这样的女人你驾驭不了。如果她家境不好,那就很好理解,你只能说她现实,她要找自己的生存空间,她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