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份工作虽说也是做服务生,但三姐干得很开心。她愉悦的情绪,即使隔着电话听筒,我依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告诉我最好玩就是这个饭店里要求服务声上菜时要报菜名---先用普通话报一遍,之后还要用英语再报一遍。我打趣她:“这多好啊,你的口语水平肯定提高了不少。”她笑得快岔气了,顺了顺气解释道:“来的客人都是咱们中国人,英语报菜名真是多此一举。我们三四个字的菜名翻译成英语就是一长串,不容易背熟。好不容易背下来了,一看到客人,紧张地什么都记不得了。只好嘴里胡乱说着,同时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我也笑了,追问她:“这也能行?”“有啥不行的?要是忘了英语菜名,一起干活的小姐妹一个个都吓死了,我却一点都不怕,所以遇到上菜的活,她们都推着我去。上一周工作例会,我还得到了领班的表扬。”我继续打趣她:“你这是当领班的节奏呀!”
一个月后,我的预言变成了现实。我把这好消息告诉了父母,父亲给他的老战友打电话道谢。在电话里,父亲的老战友一个劲儿夸奖三姐聪明能干,还说三姐能做到领班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他准备让她再历练上个一两年,提拔她做餐饮部经理。这个电话就像一个定心丸,把父母多少天的担心都化为乌有。在他们眼里,三姐虽然勤快,但是干事长性欠缺。他们最担心她干一阵,热情下去了,又要换工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姐仍然对这份工作保持着热情。
2
有一天,三姐收到表叔的电话。他告诉三姐,他要回老家。三姐问他:“家里有事?”
“是的,你爷喊我回去。”表叔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我爷年龄大了,你回去看看也好。”三姐宽慰他。
“我不想回去,但又不能不回去?”表叔很为难。
“家里有啥事?”
“你奶去世了。”
“那你还不回去,这......”三姐字斟句酌,始终没有找到合适词句。
“她不是我亲妈。当初我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她进了我家的门。我在社会上跟着人瞎混,结果出了事情,弄得我有家不能回。现在她死了,我爸却喊我回家。我担心我的事情还没有完全了,回去会有意外发生。我爸年龄大了,回去的话,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那我和紫霞的事情就黄了。”表叔的声音越说越低。
“你先回家奔丧。即使你回老家了,不见得你和紫霞的事情就成不了,你说是吧?”
“但愿如此。谢谢你,和你说说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叔,你说这些就见外了。你之前帮我那么多,我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你。要不这样吧,你回家奔丧。紫霞这边,我帮你劝劝她。”
3
走进三姐视线的男孩子,和她一样,起初也是这家饭店的服务生。他比三姐来这家饭店要晚一些,但年龄比她大一两岁。三姐成为领班后,他被指定为副领班。他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头发如墨,微笑常挂嘴角,说话声不大不小,语调有些软糯,和西北人说话的风格完全不同,客人们比较喜欢他。在三姐眼里,他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他俩真正相识源于一次“江湖救急”。
那是一个周末,因为承接婚宴的缘故,饭店里的客人特别多。尽管当班的服务生已经一路小跑,客人还是抱怨不断。散客抱怨上菜慢,团客抱怨服务不周。三姐有点焦头烂额,一桌接着一桌地去安抚客人。安抚客人很容易,人手少,服务自然没法短时间内得到改善。客人的情绪刚安抚下去,不一会儿又卷土重来。承接婚宴的服务生原本是预留出来的,不成想散客出奇地多,她只好临时决定把服务生匀出来几个去给散客服务。谁成想,她反倒落了个两边抱怨。无奈之下,她拨通了副领班的电话,请他喊轮休的服务生过来帮忙。
20分钟后,他第一个到达现场,一桌接着一桌去安抚客人。他就像夏日里的冰淇淋一样,所到之处,客人们的激昂情绪意想不到地冷静了下来。紧接着,轮班休息的服务生陆续到场,现场开始变得井然有序。那天轮休的服务生一共有20人,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喊回来了12个人。那一刻,三姐的心彻底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