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睁开眼时，天地一片苍茫，云雾缭绕，他身处山的顶峰，俯瞰世界。四周没有任何人，只有风声，与那毫无色彩的惨淡景色。

奇怪，这是哪？莫凡暗暗想到，他明明记得被老者打晕，一转眼竟来到了这儿。

心莫名激动，如那天边倾泻下来的河水，血红血红，可不是鲜血嘛。

忽然他听见一声嘶吼，夹杂无数乞求、哀嚎、惨叫声。不自觉地他前往声音的源头。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柄剑，全身散发恐怖气息，漆黑的双眸，与整套装束显得格格不入。那人轻蔑的打量围在他身侧的人，脸上习惯性露出阴鸷的笑容，每当他出现这种表情时，意味着所有人离死不远了！莫凡如是想到，很快又是一惊，我怎么会知道？

再看男人时，长发飘飘，无风自舞。地上的众人皆带着恐怖的惧意，好似畏惧死神，一个天上的神邸！那些人也不弱，气息的波动，比他见过的任何强者要强上千万倍。即便如此，伤痕累累，他们敌不过站在中央的男人！

男人只留下背影，让莫凡看不清面貌。正是那份神秘，抒写它的强大。

“承诺么？”耳边传来一阵声响，似黑暗的无尽深渊，清冷又孤独，就像被世人所抛弃。

“谁？”莫凡惊道。

“你还是不愿意啊，哥哥！”

声音渐渐远去，莫凡的心陡然疼痛起来，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空落落的。这是谁家的小孩？听起来非常稚嫩，我可不是你哥哥！

“以后光亮不在的日子，哥哥愿意回来吗？”沉默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开口道。

什么回来？莫凡本来想这样说道，可他言不由衷的回答：“若是不再，世间再没有了温暖，那就毁灭吧！”头像撕裂般的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傻傻的、胖乎乎的小孩的身影朝他走来，充满欢快，蹦蹦跳跳！

我们是一家人，你和我是亲兄弟！这一刻他肯定道。一行泪珠流淌，划过千年相思。没有我在的日子，你一定是充满孤独的……

火光在眸间剧烈跳动，蒸干了迷蒙的水汽，一股无法言语的气势自莫凡身体传开，散向四周。

“咔嚓……”

他的下方，画面消逝，零星的碎片在他眼前飘过，那个男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相貌，气质却与他迥然不同，邪异的、妖魅的。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

声音最后轻声说道，无比自信，仿佛预见了未来。

光影消逝，重归宁静。

莫凡再次睁开眼时，太阳已日上三竿。如此炽烈的光芒，一时间让他难以看清现在的处境。

“小子，你醒啦。”一句雄浑的声音说道。

旁侧是一个猥琐的老者，就是这老头，莫凡化成灰都认识。他终于适应了环境，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他又刷新了对老者的看法，你说你一个老头又长得那么猥琐，要那么豪华奢侈作甚。

床角一颗夜明珠，床身用翡翠做成，被子以金丝编织。其余的更是不用多说，金子做的石柱，金子做的桌椅……通通都是金子！

一向以骨气作标本的莫凡，也不免被他亮瞎了黄金肽狗眼，口水哗啦啦流落一地。兄弟要不要那么豪华。

“咳咳……”老者干咳一声，打断了这一脸目瞪口呆的痴瓜观众。

“我有话对你说。”他严肃道。

“关于魔云宗吗？”莫凡有些激动道，自从他被敲了闷棍后，之后发生的一切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儿。他有多紧张，心跳得砰砰作响，连三尺开外的老者都能听见。

他最关心的不是魔云宗的死活，因为这一切和他牵连不大，从小师傅就将他与世隔绝起来，连宗内有多少人，估计都不清楚。唯有那个唠叨的老头，一脸淡然的宗主，是他最挂念的两人，两人的身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我赶过去的时候，魔云宗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死人。”老者缓缓道，一边讲一边观察莫凡的神色。

果然，莫凡的脸色剧变，眼神慌乱起来。他的嘴里重复念叨着，不可能！

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其中的意思已不言而喻。俩人静静沉默，气氛压抑到极点，空气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线一样，重新拨动了，莫凡隐藏在深处的那份伤痛的回忆！

以前有个乱糟糟的老头和他讲，富贵在人，人命在天。那时他们还不认识，莫凡也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开始老头带他进入宗门的时候，他的嘴还是翘着的，看着别人一个个的师尊，高大上档气，再看看自己的形成鲜明对比，顿时有股挫败感。他感觉像进了狼窝一般，自己就是那只小绵羊！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他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哪怕衣服邋遢，头发凌乱，数十年不曾洗一次澡——那也是我的师尊！

有一次历练的时候，他遭受别的宗门的追杀，鲜血染满一地。数次围捕数次逃生，当他回到魔云宗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那日老头大怒，冲上那些人的宗门，直接大杀四方！直到现在，他依然一阵恍惚，感慨老头的霸气。

在十多年的相处中，他不知不觉将老头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也不知不觉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怎么也斩不断！

为了让自己变强，老头多次于生死间擦边而过，从遥远的地方带回逆天的神功秘法，甚至有好几回险些丧命！

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叫我如何忘却？

忽然莫凡起身，掐住老者的脖子吼道：“若不是你，我说不定就成功救出了师傅，都是你害的！”他的双眼通红，另一只手僵持在空中，内心剧烈挣扎。

“你打啊，你打了我，打死了我，难道你师傅就可以活过来？别再天真了！”老者伸手拨开，神色一片淡然。

莫凡紧盯着老者的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一潭湖水，宛若深渊！莫凡忍不住一呆，下意识松开手。

回过神时，老者已走远。手间不知何时多出一件衣裳，那是一件白色的布衣，胸间绣着一个剑字模样的黑色字体。远方飘来一句话：“到山下集合，以后你就是天剑宗弟子。”

山下。

老者已恭候多时，底下一片黑漆漆的人影，皆身穿剑字布衣，面色肃穆。与他站在一起的，是天剑宗十大长老，外加身穿黑衣的左右护法。相比他们的衣服，要好得多。金丝龙凤，栩栩如生！

今天他们却迎来了一位新客——此人名为莫凡，是天剑宗宗主公认的首席大弟子，传闻他三头六臂，实力滔天。比众人崇拜的洛寻洛大师兄更强，天赋更高。所有人都想见识一下这所谓的大弟子。

莫凡根本毫不知情，距离他昏迷已过去了三天，宗内早已传得纷纷扬扬，神话的莫凡，往往与现实相差巨大。

这一天，他们的主人公登场了！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所有人安静下来，没有掌声尖叫，莫凡踏着阶梯一路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