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住过很多房子,有记得也有不记得的。比如一岁后的我被送给太太张武氏带,张武氏是爷爷的母亲,没有名字,娘家姓武,是地主家的女儿,夫家姓张,丈夫是家里的独子,是个爱读书的人,后来从山东老家去北京求学,病逝于北京。张武氏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没改嫁,只是把独生儿子我的爷爷拉扯大,是家族里最受尊敬的人。家里亲戚都说晚一辈众多的孩子中,太太只带过我,太太应该是很喜欢孩子的,作为奶娃娃的我给她孤独的晚年带来莫大的慰籍,太太住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不记事的我一点都不记得。其实连太太长什么样子我也不记得,家里更找不到一张她的照片。
太太走了以后,我又被送到奶奶家。位于西家大塘的一个四合院,分南西两边厢房。那个时候我有影象了,奶奶家的房子比周围人家的房子都大好多,还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勤劳能干的三寸小脚的奶奶在院子里种的鸭枣树、柿子树,经常有小鸟儿光顾。还搭了葡萄架,种上了爸爸从农场里搞来的最新的葡萄品种,乒乓葡萄,这个品种现在已经不稀奇了,可在那个年代是稀罕玩意儿。每到秋天,我最爱在挂满了累累硕果的葡萄架下,吃着奶奶种的葡萄,真甜真好吃。院子里还有一个小菜园子,奶奶也爱种菜,种花,一年四季都是鸟语花香的小花园。
那个时候的我三岁了,41年前,是1976年,不会说话,可把奶奶急死了,命令爸爸带我去儿童医院检查,怕我会是个哑巴,可医生说我的身体健康没有问题,不会是哑巴的。爸爸后来告诉我爷爷一点都不担心,说过贵人语迟,三国演义里有个人物十岁才会说话。奶奶只当爷爷这个书呆子说疯话。幸好我没让大人们等那么久,四岁后我终于开口说话了,大人们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奶奶家的院子里靠着围墙边,有一条小水沟从院子里旁穿过,三岁的不会说话的呆头鹅的我,经常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拿着小铲子在沟边挖蚯蚓,没有想到,文静的我小时候也跟男孩子一样顽皮,家里的大人们没有拒束我的个性,真像一个野孩子。奶奶在春天里养了一群小鸭子,黄黄的,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小鸭子们就爱跟在我身后跑,我走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像是我的小尾巴。一个胖乎乎的黄毛小丫头,加一群黄毛小鸭子,一幅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
我挖的快,它们吃的更快,我的小手怎么也跟不上它们吃的速度。有只小鸭子老是跟在我的脚前脚后,碍手碍脚的,特别犯嫌。可是那时“小哑巴”的我说不出话来,急得我就用小铲子拷了一下小鸭子的头,谁知小鸭子就挂了,我立马哇哇大哭一场。这事是奶奶说给爸爸听的,并说以后要打孩子千万不能打头,头部很脆弱。爸爸后来说给我听。说实话我已经忘光了。我的脑海里经常会浮现出来那个画面,不论多小的孩子都会有记忆,而记忆在脑海里是抹不掉了。
尽管后来我被送回尧化门父母的家,每到节假日,又和家人们一起欢聚在奶奶家里。无论我住在哪里,而在我的记忆深处最喜欢的还是奶奶的房子,奶奶的小花园就是我童年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