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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总在不经意间漫过窗棂。我站在厨房煮茶,看最后一缕阳光从青花瓷碗沿滑落,釉面泛起的微光忽然让我想起多年前的某个黄昏。那时我还住在老城区,外婆的藤椅总在葡萄架下摇晃,暮色把她的白发染成琥珀色,她手中的蒲扇一摇,就摇落了满院的蝉鸣。
此刻玻璃壶里的茶叶正舒展腰肢,沸水卷起细密的漩涡,如同时光的涟漪。那些被岁月沉淀的记忆碎片,总在这样的时刻悄然浮现。比如儿时蹲在巷口看蚂蚁搬家,石板缝里渗出的青苔像墨绿色的诗行;比如中学时代骑着单车穿过梧桐大道,风把试卷吹得哗哗作响,惊起几只栖息的麻雀。这些零散的画面,如同暮色里渐次亮起的灯,在记忆深处明明灭灭。
推开阳台的门,晚风裹着白玉兰的香气扑面而来。楼下的香樟树影影绰绰,树影间隐约可见几个孩童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像串银铃,在暮色里荡开层层涟漪。我忽然想起木心先生说的“从前的日色变得慢”,那时的黄昏仿佛格外悠长,足够我们蹲在墙角观察蜗牛爬行,或是趴在窗台上数星星。
远处的天空正上演一场盛大的色彩狂欢。晚霞从橘红渐变为绛紫,云层边缘被镀上金边,像某位丹青高手随意泼洒的水墨。几只归巢的鸽子掠过天际,翅膀划破晚霞,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楼下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放学的学生、下班的行人、摆摊的小贩,各自忙碌着属于自己的黄昏。有人提着刚买的青菜,有人牵着孩子的手,有人驻足看路边新开的花店。这些平凡的日常,在暮色里交织成一幅流动的市井画卷。
阳台上的绿萝垂落几串新抽的嫩芽,叶片上还挂着傍晚的露水。我伸手触碰那些柔软的藤蔓,指尖传来清凉的触感。植物总是这样安静地生长,不在意时光的流逝,只专注于每一寸新芽的舒展。忽然想起春天种下的薄荷,此刻应该长得郁郁葱葱了吧?它们在晨光里舒展叶片,在暮色里收拢芬芳,四季轮回,自有一份从容。
远处的钟楼传来悠扬的报时声,惊飞了树梢的夜鹭。夜色渐浓,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楼下的夜市开始热闹起来,烤串的香气、摊主的吆喝、食客的谈笑声,混着夏夜的晚风,酿成一壶人间烟火。我重新坐回桌前,茶已微凉,却仍有淡淡的茶香萦绕。
这样的黄昏,适合独坐,适合回忆,也适合放空。不必追赶时间,不必焦虑未来,只消静静感受暮色如何一寸寸漫过房间,看月光如何爬上窗台。那些被我们遗忘在时光里的美好,或许就藏在这样的黄昏里——藏在晚风的轻抚中,藏在茶香的氤氲里,藏在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常瞬间。
夜色渐深,城市渐渐沉入梦乡。我关上台灯,让月光洒满房间。窗外的香樟树依然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某个古老的故事。而我知道,明天的黄昏,又会有新的故事在时光里悄然生长。就像这永不落幕的暮色,永远带着温柔的力量,包容着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承载着岁月里所有的欢笑与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