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是我的一个死党,男的。
初次相识是在高二。他个子不高,跟大多数女同学相仿,身体倒是很结实,隔着短袖也能看出肌肉的线条轮廓,一头整齐的板寸,三道深深的抬头纹,矮小却彪悍,校服宽松他又不扎腰带,每次跑两步就得提一下裤子。
他总是喜欢炫耀他的发小有多优秀。比如女生有多漂亮,学习多好;男生有多仗义,关系多硬。还说以后指定能够躺着赚大钱,俨然一种人生赢家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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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的荷尔蒙分泌过剩,容易暴躁。
某次一个朋友与人发生口角引起摩擦,我们人数明显处于劣势,对方便提出到僻静处聊聊道理。就在对方领头的转身的瞬间,慧慧悄默声地快步上前,猛地一跳,单臂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攥紧地拳头朝着对方的脸就是一顿锤。
“砰,砰,砰......”擒贼先擒王。最后鼻青脸肿地回家反省半个月,临走时满脸不在乎地说:“虽然这次打输了,但是对方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不会再招惹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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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慧性格虽然彪悍,但也有犯怵的时候。
有一次半夜八九个网瘾少年,约莫着楼管大爷睡着之后就偷偷出去上网,从二楼公厕的窗户上跳出去。
慧慧恐高最后一个跳,大家伙跳下去之后一个个地抬头催促慧慧快跳,在大家的鼓励以及网瘾的刺激下,慧慧暂时战胜恐惧,爬上窗户,双手扒在窗边,双脚蹭着外墙,身体慢慢下移,当整个身体悬空时,恐惧再一次袭来,死活不敢松开紧紧扒住窗边的手。
下面的同伴又急又气又有些想笑,好几分钟僵持不下,就在大家团团转的时候,窗边突然一道刺眼的光线照下来,扫在一群青少年惊愕的脸上。
与学生斗智斗勇多年的楼管大爷半夜听到响动,循声而来查看情况,但是眼前的场景饶是经验丰富大爷也是有点意外,楼下一群小孩没有一哄而散,反而齐刷刷的看向自己窗户这边,手电往近了一照,好嘛,这还有一个吊在窗边的,不上不下。
他一脸苦笑:“大爷快拉我一把,上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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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后大家去了不同的城市,偶然间慧慧说要来看看我,见面的时候才发现他还带了一个花裙姑娘。
秀儿也是我们的同学。上高中那会儿,她是一个大大咧咧地假小子,完全没想到他俩竟然会走到一起。
几年没见秀儿文静了许多,默默地听着我们两个吹牛逼,时不时地看一眼慧慧,满眼地温柔。
我羡慕地问他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慧慧望一眼秀儿,贱贱地说:“现在还年轻,先玩两年,再说到时候是不是她还不一定,要是不乖,就不要她了。”
秀儿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赌气地把脸转向一边。又过了半年毕业了,慧慧打来电话说他们分手了,秀儿不要他了。
不知道原因,一句不合适就断了所有联系。
慧慧失落了好久,有天早晨说忘不了她,想再去她的城市挽留一下试试,我祝他一路顺风,中午秀儿打电话来说慧慧在她家里不走,让我劝劝。
慧慧接过电话说:“我就不明白了,她心里还有我,为什么要分手?”“你怎么知道她心里还有你?”“你知道吗?开门的时候一看是我,她就笑了。”
挽留终究还是失败了,两人从此陌路。
酒一杯接一杯,泪一行又一行,说了无数遍地祝她以后不快乐,又说了无数遍地祝她余生幸福,醉倒之前一直问我“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她凭什么不要我了,她对我笑是不是还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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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慧慧在老家县城做着黑白交替的工作,留起了稍长的头发,鼓起了啤酒肚,肌肉线条早已不见,说话沉稳,不再像以前那么彪悍,也很少提及曾经的发小伙伴。
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打破了他的幻想,从天马行空的孩子成为脚踏实地的大人。在偶尔想起自己吹过的牛皮时,还会尴尬地起上一身鸡皮疙瘩,随即便摇头晃脑的哎呀一声来驱散那种莫名袭来的羞耻感。
文/床头六只猫
首发公众号 | 鹅眉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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