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见  字  如  面  》

      我从小天生就是一个心性特别浪漫的人。本人的最大缺点就是性子太急，无论干点儿啥事儿总是不够稳当，老容易给人毛手毛脚的感觉。“浪漫”本来应该是件值得人们憧憬和羡慕的美事，然而轮到我这个特别性子急的人身上，往往浪得太快，“漫”在后面被甩了18条街死活也跟不上，所以说在许多人的眼里头，我就惨得光剩下一个“浪”嘞。

        且说在2022年的春三月里，我京东故乡广袤无垠的华北大平原上又已经阳光灿烂，柳丝弄晴，春意渐萌了。我的一颗春心又开始情不自禁地跟着“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柳丝们，一道儿随风荡漾起来了。

      在齐帆齐的年度写作营里，我因为从来不参与日常的写作作业，所以无所事事到百无聊赖的地步。忽然有一天，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作家苏童的见解。他说所谓作家，其实就是一个喜欢给陌生人写信的人。我也一直喜欢写信，只不过向来乐意给自己认识和熟悉的人写信罢了。故而我也是个妥妥的“信徒”。

        到2022年的春天，我已经认识齐齐老师一年了。我突然灵机一动，心想自己能否给偶像网文作家齐齐写几封信呢？最开始我还真觉得自己心里没底。但是经过几番纠结和权衡利弊之后，春天还是替我攒足了破局的勇气与自信。我终于忍不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齐齐老师发了条儿微信：“尊敬的齐老师，我能给您写几封手写信么？”齐老师的度量简直能大到海纳百川，她立刻在微信上秒回了我的消息：“写写写，随便你，可以写到你昏天黑地。”我对齐老师的慷慨大度真是感激涕零啊。心里一高兴，我就跟齐老师开起玩笑来啦……

      我有点儿卖弄地对齐老师说：“在奥地利好像有一位名作家叫刺猬，他写过一篇非常有名的中篇小说。名字叫《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很想给你也写上一篇小说，题目就叫《一个熟悉男人的来信。”齐齐听后对我很是刮目相看，赞赏有加。不过博学又善良的齐老师马上就当面儿友情提醒我说：“您说的奥地利那位文豪好像是茨葳格，哪儿来的什么刺猬🦔呀？”“噢噢噢，还真是的嘿！您看我这个记性真是太……哈哈。”我的脸一下子仿佛就从头红到了后脚跟儿哩。

        我从齐老师自己写的成长故事里，早就知道她小时候的家境比较困难。于是我的心情顿时一片大好，暗想可算是碰到了一个比我家还穷的困难户儿喽。我跟齐老师有说不完的话，从我家乡的春夏秋冬四季风景写起；从我家在村里的街坊四邻的家长里短儿写起；从写作营里男女老少同学们的喜怒哀乐写起；从天上月亮的阴晴圆缺写起……

        我有时候一天就给齐老师写完五六封手写信，然后就天天积累下来，等到那些手写信每凑够五斤的时候，就专门儿发顺丰快递夕发朝至到合肥去，请齐老师审阅并且殷殷期盼着她的读后感。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写信给某人，可以写完了就能瞬间秒达在对方的微信上，绝对安全准确零失误。然而齐老师给我的回复向来都是惜墨如金，比过去的遥远年代里人们去邮局拍电报还知道省字儿。

      齐老师每次给我的回复基本上都是些诸如“嗯嗯、啊啊、是嘛、对吧”这类无聊透顶的字眼儿，弄得我简直欲哭无泪、啼笑皆非。但我总是能耐住性子，我无限温馨地跟齐老师轻言细语描绘着我未来的写作蓝图：我美滋滋地打算把自己写给齐老师的手写信凑够1000封以后，就编辑成一本儿书信集，书名儿就叫《与齐书》。如果事儿能办成了，我还慷慨地许诺要“二一添作五”—— 把版税跟齐老师平分秋色哩。

      我的梦简直是越做越好，想头儿也是越来越美。“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的心情甚至美得都禁不住哼起了N多年前的流行曲儿。

        在某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我一没留神终于自己跟自己喝多了。就在当夜的好梦里，我梦见齐齐在她老家安徽省桐城市的农村宅基地上盖起来一座三层小楼。小楼上上下下的客厅、卧室和餐厅总共加起来能有三十间。最关键的是：齐齐家楼房的屋子里，所有的墙面儿装饰都没有用壁纸，全都贴的是我的手写信。按特别会过日子的齐齐自己的解释是说：把我的手写信贴在她家别墅的墙上，既能让她家蓬荜生辉，又能给她省下不少钱呢。

        在梦里齐齐身着一袭合身的加拿大鹅羽绒服儿，留给我一个时髦儿又曼妙的娴静背影。她多半儿像是出神地欣赏品读着贴在墙上的我那些手写信。我感觉自己的心情，简直比长江黄河加起来还要汹涌澎湃啊！我的手写信真的有辣么吸引齐齐的魅力么？我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上帝终于忍不住了，在梦里他拍拍我的肩膀，实话告诉我：齐齐在我写给她的所有信上，她最多也就只能认识两个字儿。

        “哪两个字儿啊？”我失望透顶都带了哭腔儿。上帝无奈地直晃脑袋瓜子，他上面耸肩膀儿，下边儿摊俩手儿，吐出俩字儿：“齐齐。”……

        然而，终究我还是有点儿不死心。我厚着脸皮请求齐齐为我的“处男作”《与齐书》，题写前序和后跋两篇文章。出乎我的意料，齐齐竟欣然接受了。

      然而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与齐书》的前序后跋两篇文章，文采斐然的齐老师居然连五分钟都没用就写好，随着“vivo”一声响，就发到我的微信上了。

        在序文里，齐老师深情地写了一句：“三年前认识你，有点儿不可救药。”紧接着在书后的跋文上，齐老师还是怅然若失地写了一句：“三年后如今的你，想不到依然是药不可救。”[哇][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