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某夜大雨倾盆,雨滴敲击在屋檐,山石上的密集的雨声像一片潇潇竹林,绿遍空山陡崖,映染清泉顽石。随雨声渐入梦,竹林夹道,两旁花团锦簇,皆是藕荷、白等清新淡雅之色。一条山石小径通向幽处,尽头水声拍打岩石的声音愈响,翠色欲滴的竹叶拨开云雾,瀑布从陡壁中奔流而下,使人无时不刻不想置身于这天然帷幔中,盘膝而坐,轻合双目,吐气纳心,汲取天地之灵气。

梦初醒,舒筋展骨,身着棉衫素衣,脚趿麻绳拖鞋,临溪掬一捧沁凉清水拂面,抬眼看细雨朦胧,氤氲绕青山、绕流水、绕竹海、绕人间……提一壶清冽山泉水,沁心脾;洒一把玲珑红豆,安相思;抓一撮碧色绿豆,消暑气;再投几颗酸甜山楂,捻几朵玫瑰花蕾,放几粒晶莹冰糖,置于白瓷砂锅中慢慢熬煮。大火烧开,小锅中水泡渐渐变大,发出“咕嘟”的声响,色呈绛红。待到泛起大朵水花,再注入一碗清泉,水面回归平静,颜色也随之晕染开来。不多时,水花再起,又添清泉,如此几番,收小火,盖上圆顶白瓷盖儿,读一阙词光景,方可熄火。胭脂红色汤汁装入青瓷茶碗,几颗红果跃然于碗底,下托同色小碟,可做一天的茶饮。瓷锅中的两色豆,已煮成豆沙,加些许玫瑰花酱和蜂蜜,盛在骨瓷敞口大白碗中,放在窗口散热,任其冷却。

晌午小憩后,分一小碗消暑点心。 时间被一一安放,并非刻意,只随心性。取一截竹筒盛晨起煮好的茶饮,带一本书,寻山中一处清净地,选一块大青石,安坐片刻,或静心打坐,或翻书阅读,或将此情此景入字入画,或抬头看云卷云舒……站在山顶极目远眺,进出的雾霭快散尽了,有些许尚在林中徘徊,但远处的景物依然模糊不清,晴岚茫茫。浓雾从竹林的山谷里冉冉升起,云蒸霞蔚,缕缕不绝。任凭时间蔓延,斜阳草树,竹影斑驳,慢慢走过寻常巷陌,回到住所。

山中捡来的弃竹截成同样大小,排排钉在一起,与碎石垒砌起来的矮墙连在一起,做成一道院门。大大小小的竹节不规则倒插在石子小路里,形成一条别具一格的波普小径。庭中紫阳花盛放,门前溪水流过。一缕清风拂过窗口,窗内青色帷幔被掀动,堂内陈设若隐若现。

窗外夏意浓浓,南风习习,万物生机盎然,平畴烟树,雾披上一层新绿。 净手择菜,捡一个豆角在手上,将顶端豆角丝轻轻向下一拉,放入手边竹盆之中,不多时,竹盆内豆角已择好,倒入清水,逐一清洗,沥干备用。拍两瓣大蒜,细细切碎,装之小碟中,令其与空气接触,慢慢散出蒜香,再切小块咸肉。开火将油烧热,倒入少许蒜末,下咸肉,肉与油相碰撞的那一刻,四下飘香,翻动锅中咸肉,让其沾上蒜香,颗颗咸肉上沾着几粒泛黄的蒜粒,此时下入豆角,锅中又是一番热闹。翻炒片刻,加入少许盐、糖、醋、淋上几滴酱油、麻油,开大火快速翻炒。豆角渐渐颜色变深,最初鲜绿的颜色退去,似乎已经脱去了“稚嫩”,加入大碗清水,没过豆角,盖上锅盖,大火收汁。汤汁渐浓,将手擀面均匀铺在表面,再盖上锅盖小火焖熟。排放碗筷间隙,豆角焖面已经做好。挑上一碗焖面,劲道的面条里融入了豆角和咸肉的香气,再配上一碗自制的夏季暑饮。一顿朴素简单的饭伴着清风路过山林的声音享用完。

 夜凉如水,星空万里。从溪间和山谷的竹林间升腾起阵阵如烟的雾霭,微风徐来,竹叶扶疏,影影绰绰,给清朗的苍穹蒙上一张迷网。静夜,除了月亮星辰和山头清风,没有什么东西会从门前窗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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