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017年7月底的时候到的尼泊尔,那时正值尼泊尔的雨季。当地交通很落后,不仅城与城间没有高速公路,甚至没有修得平坦些的水泥地。雨季更甚,路面坑坑洼洼叫人走起路来都费劲,开车更是。
做国际志愿者的地方是尼泊尔的原始森林小镇奇特旺,那里除了有最原始的国家森林公园外,还有许多潜藏在这里的民间艺术。在这里,当地人们把牛羊和大象当作交通工具,把铺在茅草屋门口的木板当作夜间乘凉的床,没有任何科技,没有智能手机。炎热的午后,大家喜好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或是望着门口发呆。
这是奇特旺的生活。安静而美好,天没亮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了,那时候是野象开始进食的时间,午后的暴雨来得也突然,迅速得叫人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在安静的房门口看会儿书或是在工作旅舍的门口和在地朋友们聊会天,不知不觉就放晴了。我很难忘记在这里遇见过的人们以及这里的所有生物。傍晚的时候会骑在象背上穿越原始森林,时不时会冲出一些不识趣的犀牛们,隐隐的担心也瞬间被我们的大象消除,还记得引象人说我们的大象是个女孩子,她刚出生起他就开始和她相处了,但是在学习驯服象类的时候他也吃过不少苦头,被象摔倒在地是常事,最可怕的是有次被象牙划出深深的一道疤。小象的鼻子时不时会碰到我的腿,她似乎有些察觉,不好意思的赶紧收回自己的大耳朵。骑在象背上看见和象群们一起穿过小溪,犀牛在不远处盯着,森林里还时不时穿过有些受惊的麋鹿。这个冒险像是丛林中做过的一场梦。
还有一天清晨起来,没有弄清状况的我穿着双夹脚拖就跟着大家走,甚至不知道即将要去徒步穿越丛林。因此从最先开始就有了不太好的预兆,脚趾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一直在流血。没有人有带创可贴,因此只好拿纸巾包着。丛林向导不停地重复穿越时倘若遇到老虎或熊该如何自救等等的注意事项。我当时几乎是靠盲从跟着那个小小队伍穿过那片原始丛林的,想来也是有点后怕。丛林里很多尖锐的树枝,它们的刺可以轻易地穿过我的速干衣外套,但是却又只能忍痛不发出声音,大家都生怕搅扰这片林子里的主人。好不容易走出一片丛林,大家都惊呼到“你流血了”。我低头看了看,衣服外面有红色的色斑,“是树枝的汁液吧,怎么可能是血”我自嘲地笑了笑。但是脱下外套,发现肚子被咬破了一个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流,我赶紧拿着纸巾堵住伤口,负责人说应该是被当地水蛭咬伤了。可还有一大段的路程还没有完成,于是大家在休息站买了几瓶水,看着8月炙热的阳光,我有些隐隐的担忧。但是还有旅程没有完成,虽然纸巾不断地被血浸湿,也只能忍忍继续走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旅舍,同行的阿姨马上帮我消毒上药。血差不多过了一小时终于止住了。
和动物的故事很简单,自然是最原始也最简单的事情,它有属于它的危险,自然更多的有它美丽的一面。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傍晚的河流边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还有在象背上回头望见从紫色转变到粉色的黄昏时的天空。自然的一切都美到无法让人想象。
这里的人们也让我喜欢,在奇特旺的日子是平静的。我认识了当地艺术家Ram,他因为喜欢中文所以用当地最原始的录音带听中国的广播,所以他竟然可以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我聊天。Ram的画作是有灵性的,尼泊尔的雪山,奇特旺的野生动物,在他的画作里都是自然本来的样子。他的宝贝女儿我最喜欢抱抱,每次都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怪不得人家说,世界上最好看的女生都在印度一带了。
在奇特旺的日子就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睡在没有窗帘只用一块破布当窗帘的房间里,夏天没有空调,只有时常会断电的风扇在头顶呼呼吹着。因为用太阳能发电,所以洗冷水澡也变成一件平常事。因为我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生活,一切都反倒变得有趣了起来。还有最重要的当然是遇见了在这里的你们,我的在地好朋友,我的室友,我的伙伴们,大家的身份或是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在这里,统统都变得不太重要了。
最后的几天我一个人去了加德满都,在那里遇到了算是比较冒险的经历。车子颠簸了十几个小时从奇特旺开到加德满都,这个期间我喝了太多水,中途唯一能停车上厕所的时刻变得太珍贵了。(虽然这里的厕所几乎隔几天才会冲一次吧…)有次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问在地朋友Bikarsh能不能让司机给我停车好让我去树林里解手。当然,换来的是人家毫不留情的嘲笑。我住的地方在离旅游区较远的住宅区,街道烟尘漫天,几乎见不到一个中国面孔。房东接到我的时候说,你应该是我们这里第一个来的中国人了。请他带我去水果店买水果时,街坊邻居纷纷过来围观,那时候说自己就是马戏团里的猴也不为过了…走回去的路上还有两个小男孩跟着我问长问短,所以我的名字几乎那个街区的人都知道了吧。导致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为防止被围观的尴尬我迅速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但也就是那天,在和在地朋友约好见面前,我一个人在泰米尔经历了自己觉得很惊险的故事。
泰米尔区里的人往往见不到独自旅行的中国人,因而大家在街头问好的时候总会问我是哪里来的。我也从一开始到这里的夜晚路上被各种人问好而以为是搭讪害怕不已,到现在渐渐习惯了这个地方人们的热情,偶尔也会和大家开开玩笑,让大家猜猜我是哪里人。(经常被以为是日本人,因此我觉得日本女孩子应该真的很猛)但出于安全考虑,毕竟面对那么多印度面孔,我还是识趣地在人家问我有没有朋友时候赶紧接口到朋友一会儿就会来和我碰头。
后来看时间不早,便在当地人介绍下打算去一家书店买邮票寄明信片回家。那家书店很大,老板看着是个中国人,我瞬间送了大大一口气。仿佛看到熟悉的同乡人安全感也能扩大一倍似的。我问他是不是中国人,他说是的但是从小他就生活在尼泊尔,因而不会中文。我说那你的父母呢,他说,都死了。我一时有些语塞。默默在书店看起了书,他这时突然把我拉到了一个书柜前,拿出好多本涂鸦画册给我,他说,你们中国人都喜欢看这样的书吧?里面都是写涂鸦类的低俗漫画,我有些吃惊。只能强憋出笑告诉他我并不喜欢。我说我要买邮票,打算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书店。可老板这时候突然搬出了个板凳,把我压着坐到了那个板凳上,似乎是开始质问我,问了我来这里的情况,我只能忍住惊慌、强作冷静地告诉他我朋友在等我我必须要离开了,可他仍旧没有任何表示。这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些东西是白粉..但他只是拿这些粉末在指尖戳了戳,被他的眼神紧盯着我实在是想要逃跑。所幸这时候来了一群英国游客,他们在店里喧哗着要买邮票,老板这时才起身,我也正巧借着这个契机买到了邮票,有些仓皇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后来和朋友碰头,才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我们从泰米尔疯狂徒步到了猴庙,在山顶上看了加德满都的全景,丢了银币到许愿池,喝到了当地水果店用玻璃杯装的果汁。加德满都的庙宇,破败的街道,还有会漏水的车子,漫天飞舞的尘埃,都让我毕生难忘。
其实不论在哪个国家,我喜欢的地方终究都不是国际化的都市或首都,他们被商业气息渲染得过于污浊,人心变得浮躁。这也是我终究喜欢小镇的原因。
而在这里的所有冒险和艳遇,在我踏上登机口的那刻,统统都被风吹进回忆的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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