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高气爽，天地间很纯净的感觉，田野一片郁郁葱葱的深绿，向东看着脸上就浮现了笑意，他是地道的农民喜欢侍弄庄稼。
他和桂兰很忙。向东每天上午去厂里干活，到下午才能回家。造纸厂很热，干活需要很大力气，消耗大，心里也是喜欢的，有点收入，有一些年龄相近的人说话，像女人一样说家里的孩子，孩子的希望。
他希望他的小四以后能够走出去，老了经济上有点指望，身边有腊梅红梅帮衬着，自己两口子，儿子一家都会舒适些。
那两口子怎么就不懂呢？
小四自己坐车找学校去了，他从没有送过女儿们去学校，那个学校在哪里，他不知道，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好在，路在嘴上，让她自己去吧。
向东下午回家时，发现母亲坐在大门内的矮凳上，人伏在高凳子上，右腿上绑着厚厚的绑腿在阳光里伸着。
向东把车停在了门外：“妈，自己出来的？腿疼吗？”
“我自己扶凳子慢慢出来的，腿不疼，就有点抖。桂兰，向东回来了。”老太太的声音里有着高兴。
“能起来，比躺在床上好。”向东看着自己的老母亲仰着脸对自己笑着，稀疏的白发有点凌乱，他脸上笑着，心里却心酸，妈妈，一辈子大概都站不起来了。
桂兰已经把向东的饭菜热好了，放在桌上，又去张罗洗澡水和衣服。向东扯了条毛巾擦汗，又呼呼灌了一杯水进了肚子，才坐下。
“妈，也吃点？”
“你吃，我中午吃饱了。”
老太太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地吃饭，心里十分欣慰，她看不上桂兰，但是她也看到桂兰很心疼向东，把东西都弄得好好的，她也就这一点好处，老太太不情愿地想。
她心坎上的几个人，除了儿子，还有那三口子，好久没有见了。
后面门吱呀了一下，一会儿桂兰抱着小孙子来了：“呐，鹏鹏，喊爷爷，喊老奶奶，有好吃的，快。”
老太太笑着眯着眼睛想扶着凳子站起来，那孩子吃着手看了她一眼，扭过头：“爷爷，我要喝蛋！”
老太太又坐下了，仍然笑眯眯的：“唉，老奶奶现在没有好吃的东西给你。”
向东满脸是笑，把鹏鹏抱在怀里，把炖鸡蛋挪到手边，把勺子递给他宠溺地看着孙子自己挖着蛋羹吃。
老太太也宠溺地看着：“看那得人疼的样子，明天老奶奶也买东西给你吃。”
向东吃完了，把孩子放下来，鹏鹏就往后面跑了。老太太就来得及说：“来。”孩子已经不见了身影。
向东起身去洗澡，老太太在身上摸索，掏出了一个小塑料包，手微微抖着层层打开，向东站旁边看着：“妈，什么呀。”
“钱，你明天给我带点好的饼干，我要给鹏鹏吃。”老太太把几张钞票展开，从里面抽出十块：“这些还是上次你说红梅叫给我的，还有一点是腊梅给的，我说不要她要给。”
“哎呀，不用你钱，我帮你买。”向东就走进了房间。
老太太把那十块钱放一边，其余的又叠起来，放进袋子里，慢慢地把袋子抚平，折叠，放进来贴身衣服的内口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