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往事(10)天子岗下的井窿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从七零年到七九年,我家下放在随县三里岗尚店火石冲,就住在天子岗下的井窿子。差不多整整九年,在这大山旮旯里,父亲当农民、当教师、当画工,做过了他此生各种各样的活计,都是为了全家能够活下去;母亲做缝纫、打理家务,抚养我们兄妹,都是为了谋生;我们慢慢地长大,虽然贫穷但从未放弃过心里对美好的向往。每每忆起天子岗下的物事,竟无端撩起心底里绵绵不尽的乡愁。

近段时间,八十一岁的老父亲把过去的往事以日记片断形式写成回忆录,己经写了很多,今天发表的是他回忆的我们下乡住了十年的居所天子岗。下面的几幅图片,拍于两年前,我家下放时的居所,早已被翻新了。虽然还是老地方,虽然还是天子岗下的井窿子,却再也寻不见梦里萦绕的几十年前的模样。】


1970年,是上山下乡的年份,也就是通常说的下放。当时随县城关镇下放的分配的大体分为三个乡镇:一街的下放户到何店区、二街的下放户到三里岗区、三街的下放户到均川区。

我家下放前住二街鹳坑巷,即现在的月光池西边,当然就分在三里岗区,具体落实则到三里岗区尚店公社红岩大队一生产队二组。时任大队书记刘传永、大队主任张世富、大队会计马宗成;红岩一生产队小队长黄正业、小队会计蒋先升、小队出纳朱永庆。家庭的居住地则在火石冲天子岗下的井窿子,因门前的坎子下有口水井,后来当地村民习惯称之为“井窿子老付家”。

乡下的新家紧邻公路,两间五檩的矮屋,土板墙上加砌了几层土坯砖,西头的一小间前有一大门,东头一间靠前面一扇小木窗,有窗衬而无窗扇,只能贴上一层白窗纸。屋内有一屋架,两小间为一个通间,这里原是小队闲置的加工房,我们用从随县搬家带去的板材及竹席隔成两小间,左边为堂屋、右边为卧房,卧房内支放两个床位,一个大床是下乡带下去的老式木架床,另一边放了一张小平床。下乡时全家四口人:老伴杨志英、长子付强、次女付琳和我。

在屋外右首西山墙外,用现砍的树枝,编扎围了一个临时厨房,小队派人打砌了土灶,安上锅便开火了,燃起了炊烟,在天子岗边算是新添了住户。天子岗顶上有座土砌木结构平房,是生产队的仓库,边上是小队的加工房,专为社员加工谷物和面粉,即用柴油机整米和磨面。

下乡搬家的那天是1970年7月14号,正热天,搬进了这两间小屋,很挤,自然是不够住的。下乡的时候,城关镇按4口人每人100元的规定划拔了400元的建房费给生产队。住下几天后,小队开始安排人员上山砍木料,建房两间,紧挨着原来的小屋,也是五檩的,墙是用木板夹着打夯的土坯墙,生产队派了几个打土坯墙的社员,用了约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两件房屋的墙体。遗憾的是,这里的土全是白山土,粘性差,墙洞多、墙面粗糙,也没有糊泥巴,冬天寒风从墙洞中吹入,寒冷彻骨。由于墙体的基础不好,靠山坡的一面墙开始倾斜,我只得用一个粗檩子,绑铁丝吊一块大山石撑住,前面的墙也向外面倾斜,我就用根大木柱抵在前面的木梓树上,就这样维持了九年的时光,日复一日,房子竟然未倒塌,真乃不幸中的万幸。

顺西山墙侧边十几米,就是一条土公路,出门沿公路向北是个近百米的小山岗,这个岗就叫天子岗。天子岗的来历,颇具传奇色彩。听当地人讲,明朝皇帝朱元璋(号洪武),早年闹农民起义时,队伍经过这里,朱元璋曾坐的岗上歇歇多时,老百姓为纪念他而起名“天子岗”,甚至还有传说,某年某月,岗顶上曾放射金光,这就不可考证了。我家居住这里时,是天子岗下的第一家住户,再无其他人家。居所前方的南面山凹处是桑树湾,住有朱姓的两户人家,正前方坎子下百十来米的公路边,住有朱远庆一家;后坡上远处有一户包姓人家。

自七零年的七月,从随县城关下放,搬家到火石冲天子岗下的井窿子,挨着原有的两间小屋又砌了两间,这一排四间小屋,就是我们下放农村,差不多住了十个年头的家,直到七九年七月返城。

在这简陋的居所周围,我陆陆续续种上了各种树木,门前还种了一丛栀子花,一年四季常青,夏季开满百花,香气扑鼻,当时只有我家种有栀子花,别无二家;屋前屋后的边坡上,栽满了青竹,几年光景,几间房屋便掩映在竹林中,颇有诗情画意的世外桃源之感;房屋东边种有柿子、板栗、李子、桃子、樱桃等树木;我还向住在后山半坡的老农包德荣学会了树木的嫁接技术,嫁接了大白桃、梅子等优良品种,几年内就硕果累累;我又从“五巷寺”的樱桃树边寻来树芽,栽在房前,成活后,年年樱花满树,小樱桃结满了树枝,我就分送给周围的邻居们品尝;房前左首坡边有泉水,我用石头砌了一道水坝,拦成了一个小堰塘,以便给菜园浇水;房东头开辟了一片荒坡种蔬菜,房前下坎处是一口水井,井面用水泥糊成井台,每天早上,挑水三担倒入水缸......

没下放之前,我在城关搬运站上班,况且正值而立之年,不怕没力气,只是不熟悉农活;老伴下放前在二街缝纫社上班,会做衣服,缝纫机带着下乡了,只是不会裁剪。当时,下放的红岩一队包括方圆好几里都没有人会做缝纫。年关了,当村民们拿来用布票在尚店街上买来的布时,我们犯了愁,因为不会裁剪。为此,我专程回到随县,买了裁剪方面的书,又到老伴原来的缝纫社请教裁剪的老师傅,甚至用厚纸板剪了一缧纸样拿回了乡下,比试着边学边裁,不多久就熟练自如了。那时候,做件上衣8角,做条裤子5角,就这样,我裁剪、老伴缝纫、十冬腊月赶工做衣服时,付强帮忙缝扣子,一家人在火塘边为乡亲们缝制衣服常常到深夜。

刚下放的头两年,我跟着老乡们一起做农活、上水利修水库,派到生产队猪场喂猪;后来,三里岗的区委书记汪宽后得知我有绘画方面的才能,抽调我到公社办了几个阶级教育展览;再后来,大队书记刘传永把我调到红岩小学教书,当民办教师。在红岩小学教书时,有个青年女教师叫刘传秀,是刘传永的堂妹,我当媒人,把她介绍给我的小内弟杨志敏,后来喜结连理。这是后话,以后另文再叙。

在红岩小学教书时间不长,就被尚店中学的校长黄正富赏识,被调到尚店中学教书,接着又被三里岗文教站调到胡家坡教高中,又被调到牛角尖教“师训班”,负责给三里岗所属的民办教师们集体培训。

教小学、初中、高中,又教师训班,转眼几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到七七年左右,时任三里岗的区委书记杨斌庆(后担任过襄樊市委书记、湖北省政协副主席),他喜爱书法,又让我为三里岗所属的所有供销社画装潢设计、商业广告等两年多时间,到七九年落实政策返城时,杨斌庆和我商量,想让我不返城回原单位,全家就地转商品粮户口后继续留在三里岗,但终是难以割舍返城的那份情结,于七九年七月全家返回了随县。

难忘的三里岗区尚店公社火石冲天子岗下的井窿子,我的第二故乡,从1970年7月到1979年7月,住了整整九年十个年头,每当说起它,就百感交集。

(图片:现在的天子岗下的井窿子,房子现在的主人叫朱明庆。很遗憾,在这里住了10个年头,竟没有留下一张当年的照片。    文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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