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洪山三中的时候是1978年,那时全家下放在随县三里岗还没有回城。那年,开始实行中考,我们三里岗属随南,划片随县洪山三中,记得那年三里岗一共考取了10名同学。放假时,我和郭定福等同学就结伴走回家,从洪山茅茨畈经朱集、鲍集、新集到尚店火石冲我家,得走整整半天。记得父亲说,他五十年代末在襄阳读高中时,也曾和同学一起从襄樊走回随县。我惊愕,那是什么概念?随县到襄樊可有150多公里呀!遂感叹那个时代的不易。老父亲今年81岁了,他在写回忆录,零散地写,今天他写的就是当年在襄樊四中读高中的故事。】
初中毕业考高中,那年是1958年,我考上了襄阳高中,即后来的襄樊四中。那年随县考入该高中的学生大约有10名,记得有杜承天、张国威、黎云和、邹永清、冯桂兰(女、厉山人)、张振英(女、均川人)、周永富等。随县那时属地级市襄樊管轄。
考入襄阳高中,我也即将开始我个人的独立生活。记得临离家前,养母给我准备衣服被褥等行李,还准备了针线包,并叮嘱我,要我慢慢学会缝补衣服等生活小事,说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那时的我,可以说是一碗饭长大的孩子,衣服脏了,脱下来交给养母洗,衣服破了,也是养母来补,几乎什么家务也不会做。突然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书独立生活,我的心忐忑不安,大脑简直是一片空白。
开学的时候到了,生平第一次离开家人。随县到襄樊去的车,是随县汽车站的敞篷货车,也是50年代的长途客车,车上面有半圆形的铁架子,遇雨天便在铁架子上盖上雨布,平时敞着使用。那时候的公路路况很差,完全是土路,随县至襄樊三百多华里,从早晨出车,中午在枣阳车站吃午饭,下午继续前行,约到下午三四点钟到樊城,车上乘客从脸到脚,浑身是黄色的灰土,活象从洞中爬出来的灰老鼠。下车后,赶紧向襄江边赶去,乘木船渡江,江中很少有轮渡行驶,除非大风大雨时轮渡方可使用,当时的襄樊市交通情况也很差,和今日 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襄阳高中(襄樊四中)创办于1954年,是湖北省示范高中,古城襄阳的璀璨明珠,师资力量雄厚,校风文明。记得当年的学校党支部书记叫凤仪,校长姓阎,名字忘记了,副校长刘科哲,原是北平解放起义的国民党师长。
全校分三个年级,每年级10个班,每个班约50人,当时的学校教室有两排平房,一栋两层楼房,几乎全部是住读生,来自襄阳地区所属各县。
在襄樊读高中期间,养父母每月从随县给我寄10元生活费,这10元钱,每个月伙食费7元,剩余3元为零用钱,全都靠养父母省吃俭用供给。
当时,襄阳高中创办时间并不长,物质条件还很差,用水也不方便,学生洗衣服均在水井边操作。一口大井,深若干米,井口上架着手推轱辘,两根推杠交叉点横在井口,四个人手推杠子转圈,井水便从上管道中升至井口,由出水口流入大小盆子里,学生则在盆中搓洗衣服。
换洗被子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将洗好的被单晒干后,再用线缀起来,必须按先后顺序操作。先将包单平铺在底层,然后将棉被套平铺在中层,最后将被面平铺在上层,再将四边的包单整齐地叠起,四个角处理平整,然后顺次从四边缝起来,一床被子的缀缝工程才算是完成了。刚开始,操作的时候手很笨,只好请女同学来帮忙指点,时间长了,换洗的次数多了,也就自然娴熟了。时至今日,家里棉被的折洗装统的本领,还是源自那个时候。
刚考入高中时的1958年,正是大跃进时代,全国高举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总路线是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全民大办钢铁,提高钢铁产量,赶英超美,城市农村遍地竖高炉,日夜炼钢铁;全国农村都大办食堂,吃饭不要钱。我们学校的学生停课到襄城东门外的省第五监狱去,合泥巴做泥罐,在河里淘铁砂,在泥罐内熔烧,每天天不亮到窑厂炼铁,烧成了很多泥铁疙瘩,学生们分组日夜轮班,由于睡眠时间不足,很多同学早上排队走时,眼睛自觉不自觉地闭着走而跌倒,引起笑声。
学校还号召勤工俭学。全校学生到东门外的庞公公社去平田整地,将一大片沙丘进行平整,学校土法上马木翻斗车项目,模仿煤矿用的铁翻斗车,在沙中铺上木轨道,面上钉上铁皮,让木斗车在木轨上行驶,用人推车,转运沙土,记不清用了多长时间,沙漠最后也未变成良田,因为看不出效果,改造项目被叫停了,学生又回到学校上课。
后来,学校又在襄城西门外的万山,挖山开荒种红薯,来去几十里路,中午,轮流派学生抬送饭菜到万山,为那里劳动的学生送上午餐。
五八年大跃进后,五九年粮食供应特别紧张,学生粮食不够食用,就用开荒种地的红薯叶煮菜汤来补充,这也锻炼了学生们的意志。我也不例外,经受了生活的考验。
五九年的五四青年节快到了,班主任安排排练一场话剧“火烧赵家楼”,我除了接受排练角色的任务外,还负责抽空绘制布景,最后都如期完成,顺利参加了演出。
勤工俭学的内容学农,也学工。当时的教育方针是学工学农,兼学别样,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少量时候上课,多数的时间参加劳动,学校也办起了校办工厂。
我被分到学校硫酸厂劳动,这个厂也是土法上马,学生们用双手创建出来的。硫酸反应塔是在陶器厂买来的釉缸,重叠成若干塔,与燃烧炉相连,把硫磺放入炉中燃烧而产生的二氧化硫的气体,经鼓风机压力送与反应塔中,同时由塔顶的管道输送滴入一定数量的硝酸。由于硝酸最易挥发分解出氮气,与反应塔中的二氧化硫发生充分的化合作用,分解出硫酸的高浓度气体,送到最后的尾塔中冷却为硫酸,这是高浓度的硫酸,制出来的成本很高,几乎是用硝酸的价值兑换出来的产品,其实,当时樊城张湾已经有一座规模庞大的硫酸厂了。
......
记得我的高中一年级班主芦植彬,湖北应城人;二年级班主任叶登平、广东人;三年级班主任张道和、随县何店人。张道和曾经担任过随县城关完小的校长,我父亲邹季厚在随县列山中学任教时,张道和曾经是他的学生。张道和当时是共产党员,但在入党时隐瞒了曾经是国民党三青团员的历史,六零年阶级斗争激烈时,曾一度被停职反省。后来,张道和为表示政治立场坚定,对班上学生考大学的政审特别严格,所以最后我的政审就没有通过。
还记得三年级的学生班长叫王本槐、是党员、南漳县人,任全校学生会主席,毕业时,全权参加学校学生的政审工作,并采纳学生原籍政府级机构的政审意见,进行综合评价工作。后来得知王本槐高考时,因政治条件好,被保送北京外语学院,毕业后在外事部门工作。
高中毕业已是1960年了,本来,我的各科成绩是很好的,但那个时候上大学,政审特别严格,由于家庭出身原因,我上大学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我的终生遗憾吧。
(图片来自网络,上世纪的襄樊四中和如今的襄阳四中。文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