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昏昏沉沉嗓子疼得冒烟,一量体温,38度,果然是发烧了。前天在海边吹风受了凉,回来就有点小感冒,赶紧喝了冲剂预防,没想到还是病了。
每回生病都得天崩地裂吊水住院病上十天半个月,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多病,在儿时更是遭了不知多少的罪,生病就好像家常便饭。
这可苦了我妈。
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妈就每周要抱着我到镇医院去打疫苗,婴儿打针打在脑袋上,疼得我哇哇哭个不停,我妈就一边搂着我一边抹眼泪,一连串地叫技术不好的小护士轻点轻点,惹来人家的一个白眼。
这些当然是后来我妈告诉我的,从我有记忆起,都是三天两头发烧感冒,我妈就要背着我翻好几个山头,到公社的门诊打针开药。久而久之,哪哪个医生好,谁谁下手重,她都门儿清,自己也慢慢变成了半个郎中。家里常常备着药,村上的人有谁有点小病,就会来问她讨些,俨然也成了半个开门诊的。
我吃药这事,最让我妈头疼,常常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又哇地吐出来。带着糖衣甜甜的清火片还好,但凡是膈应的胶囊和白色的药片,总得和着白粥藏在大勺子才能勉强吞得下去。看病回来熬了粥,吃完了药再喂我吃蜜枣,这头疼的事才算解决完。
印象中我上小学五年级了我妈还背着我去看过病,白天里好不容易烧退下去了,到河边玩水又受了凉,夜里发起高烧,当时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什么也不知道了,还是我妈夜里来给我盖被子,发现我浑身发烫,赶紧给迷迷糊糊的我穿好衣服,背着我跑了两三公里远,气喘吁吁地死命敲诊所的门,深秋的夜里,跑出满头大汗,不是是急的还是累的。
以至于之后每回晚上睡觉,她都要来我房里摸摸我额头,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到一只温厚的手掌放在额头上。有时候睡得早了,她总要询问再三可有不舒服。她总说,要是一会没发觉,像隔壁那谁谁谁的儿子烧成傻子可怎么办啊。
后来初中我上了寄宿学校,她跟我爸南下打工了以后,每回生病我都特别想我妈,在电话这头哭哭嚷嚷着难受,她强做镇定地告诉我要吃什么什么药,用盐水泡个热水澡睡一觉,回过头就给我奶奶打电话,让她帮忙照看着。可是没有人会喂我蜜枣了,我也就自己乖乖学会了吃药。
所以我妈总想着要把我带在身边。高考完第一志愿我填了东北师范,她第一次那么强硬地要求我改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我这身体适应不了北方的饮食气候。可是我也没有如她的愿去了杭州,而来了人生地不熟的厦门。
大一头一次生病,舍友们都去上课了,让她们帮我请个假,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拖着沉重的身子到了学校医务室,一量体温已经烧到39度5了。医师让我赶紧去大医院打针,朋友们都没空,到校门口十分钟的路,我歇歇停停走了半个多钟。好不容易打了辆的士去了二院,结果挂号排队的人排满了整个大厅,拿到病历卡在小走廊里靠着墙站着候诊,感觉自己分分钟要晕过去。对面的座椅上坐了一对母女,女儿半躺着枕在母亲的大腿上,她妈妈温柔地用手梳理着她的头发,嘴里念叨着没事了啊。
我鼻子一酸,眼泪就啪的往下掉。
拿出手机就给我妈打电话,幸好她在上班,没有接电话,现在想来,自己当时那种虚弱哽咽的声音定会吓到她。事后退烧了,我妈给我回电话,我轻描淡写跟她说一句发烧了,不过烧退了。她连着叮嘱我好些要注意的事情,我在这边嗯嗯点头,心里的小人却又哭了。
从那以后我就更加注意身体了,平常常去跑步锻炼,生病的事就少了。而现在发了低烧,再加上扁桃体发炎,我不敢掉以轻心,便听从医师的打了针。当我一个人躺在医务室里吊水,头痛欲裂,想睡过去,又怕输液瓶没了,就折腾着一只手在玩手机。打开通讯录好几次想给我妈打电话,却又怕她担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才懂得了报喜不报忧这个道理。最后没有打出去的电话,意味着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