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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初中同学。
初一,那一年我十六,他十七。后来知道,我一年级蹲了一级,他蹲了两级。他是我的同桌,入学第一天我被顺理成章分到七一班,班主任是我邻居婶她表舅姥,很严肃一老太太,就爱拖着腔调呵斥人。她安排他做了我同桌,后排就是长得很好看的女同学。刚开始对他没啥好印象,干巴瘦走路还有点佝偻腰,黑黢黢的脸笑起来满脸褶子,一嘴排列错乱的大黄牙,还就爱咧嘴笑,烦人。也不知道班主任咋想的,大人们的事儿咱不懂。
一学期过去,发现他除了邋遢,语速快嗓门大,讲话还爱喷唾沫星子,其他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慢慢的觉得他还挺可爱,考试故意把试卷展开往我这边推一下,让我抄题;腿儿特勤快,只要是跑腿的活,蹦跳着颠腿就去了;他竟然能一眼看透我喜欢后排女同学,动不动就出烂招戳弄我写情书递纸条,那兴奋劲一度让我怀疑女同学是不是他一直嫁不出去的妹妹。这个人其实也挺好的,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镇中学几乎都是寄宿生,睡集体宿舍,要上晚自习,送电拉电闸的活儿需要人管,我就被校方安排到了配电室的独立宿舍,也不知道校长咋想的,大人们的事儿咱也不懂。
晚上下了自习,他就习惯性拎着课本到我宿舍往桌子上一丢,整个上半身顺势堆在椅子上,开始学习。 偶尔冷不防回头呲牙来一句顶得你脑袋发胀的话,拉开两人“大战”的序幕。那尖呖的大嗓门经常划破夜空,回荡在空旷的校区,直至把百米外校卫处宿舍的值班老师引来对我俩严批一顿,然后把他赶回集体宿舍。
第二学期结束放假前,保卫科长那个色老头例行“文明校风”训话,口误讲到“同学们要团结恋爱”的时候,满场哄堂大笑,再看他,已经坐翻在地上,敞着那两排此起彼伏的大黄牙直拍大腿,我们好像已经成为了死党。
就这样我们“青春无样”地度过了两年生涩的中学生活。
后来某种原因,九年级我转学,考学,毕业,从此几年没见。
再见已是多年后的村庙会上,他赶着一群羊去庙会羊市交易。大家都已成人踏入社会。
中午我喊他到家里吃饭,一屋子朋友亲戚,他没上炕,和我一起站在地上吃。喝酒了,有点微醉,话略微有点多,嗓门还那么大,还是笑得那么没羞没臊。人没变,依旧那么率真。
再后来,每年庙会那一天,我妈都要嘱咐我去找找他来了没有,喊他来家里吃顿饭。
每年的这一天,他也都会牵着几只羊,如约而至。
如此几年……
期间,也有一些帮衬的小事情,他父亲来过我家里一回,可能算是一种长辈表达感谢的方式吧。我也有去过他家一次,吃过一顿目前唯一一次不刮麟的鲤鱼。其他时间,各过各的生活。
又一年的庙会。我妈突然问了一句,小*有两年没来了吧,我回答:“嗯”。
“也不知他咋样,这孩子。”
“可能是忙没时间来吧”,我回答到。
就这样,又慢慢断了联系。
一年夏天,和朋友一起去玩,路过一个村,突然想起来这就是他的村子啊,停下来,询问一个刚好路过的大婶。
“婶儿,问一下**家在哪住啊?”
她看了我一下,问道:“你是他……?”
“我是他同学。。朋友,路过咱村子刚好想起来就问问。”
大婶说:“他人不在了啊,死了好几年了……修车的时候出了意外,让车……”。
原地愣了好久……
后来偶尔还是会想起他。
时隔这么多年,那张纯真的,笑起来毫无掩饰的脸,那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依然清晰地装在脑袋里。
他,是我同学,也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