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灯火阑珊

唐朝末年天下大乱,藩镇割据混战,当是时,据有淮南镇的杨行密是江南最具实力的藩王;但其子杨渥继位后骄奢淫逸,以至政治混乱,人心不稳,大权最终旁落至大将徐温之手。当是时,徐温自领升州刺史,留守广陵,命其养子徐知诰为升州防遏兼楼船副使,前往升州治理战舰。徐知诰在升州时,因功升任升州刺史。那时,江淮新定,民穷兵乏;徐知诰宽仁为政,使百姓得以修养生息,因而广受赞誉。在徐知诰治下,几年后升州逐渐富庶起来~

升州当地有一有名的富户,名曰夜清,年逾四十,家中世代经商,颇有家私,到这位夜清夜老爷手中已经传至第五代了。而这位夜老爷也是个励精图治的主,不仅将夜家经营的风声水起,更是破天荒的让世代经商,一度无缘仕途的夜家,成功的踏上了仕途。昔年升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而边疆战事频仍,国库空虚,无力赈灾。整个升州地区可谓是饿殍千里,哀鸿遍野!面对这天下凋敝之势,天子下诏曰:“天下有能赈贫穷者,宠以官爵!”。夜老爷听闻此事,乃倾全府之资用,以进奉。没过多久,便拜为从五品的朝散大夫,成功的由商入仕。夜家此刻,真可谓是如日中天之景了。然而夜老爷却并不满足于此,毕竟朝散大夫一职,徒有官阶而无职事。自那以后,夜老爷便想方设法与当地其他官员一起职事;又过了许多年后,终于在他人的举荐下,获得了一个从六品的上县令之职--得到了期盼已久的职事之权。正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夜老爷在获得这职事之权后,自然是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只是,恰逢乱世,升州也是风云飘摇,倘能自保已是万幸,更遑论建功立业了——夜老爷也只得作罢。

然而,天下风云变幻,自杨行密去世后,大权旁落至徐温之手,升州则归其养子徐知诰所辖。徐知诰到升州后广纳贤才、力行善政,使百姓得以修养生息,升州再次富庶了起来~眼见这蒸蒸日上之景,夜老爷再一次燃起来争功夺利之心。他见这位刺史大人,爱民如子;便倾家资修水渠、开粥坊济困厄,广纳美名。不久后,果然如夜老爷所愿,被徐知诰召见并重用。自那以后,夜老爷可谓是平步青云,驰骋官场。

今日夜老爷生辰,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刺史大人更是亲自到场庆贺,真是蓬荜生辉。这位夜老爷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夜轩为原配郭式所生,与父从政,性格肖其父--严肃、刚正不阿。次子夜昂为小妾滕式所生,疏于管教,骄纵放任,乃一混世魔王。小女夜幽儿为小妾卫式所生,不知何故,父不亲,母不爱,在府中是个位卑言轻的角色,因此终日谨小慎微已至有些胆小怯懦。再加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人悉知夜老爷有两个儿子,却鲜少有人知道还有个小女儿。遭此殊遇,尽管已经到了待嫁年华,但仍尚未婚配;终日与那自小为伴的丫鬟在一处嬉笑玩耍。今日贺寿,庭院嘈杂,夜幽儿实在无心睡眠;便到后院的亭台之中,独坐观月,想起今时之处境,便忍不住对月叹息。不料,竟偶遇了逃席而出的刺史大人~

且说今夜月光皎皎,亮如白昼,而夜府内更是灯火通明,一片热闹非凡之象。贺寿之人络绎不绝,宾客喧嚣,夜半未散。今年的夏天不知何故,竟格外的炎热,升州尤甚。炎炎夏日,参与这人声鼎沸的宴会,实在是令人烦闷。趁着无人问津的片刻,那刺史大人便悄悄的躲开了人群;打算在这院中,寻一处僻静的场所,小憩片刻;循着皎皎月色,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后院。此刻皓月当空,院中空无一人,唯有三两竹影为伴;晚风轻拂,树梢摩挲这次地反倒令人生出了些许孤寂之感。望着头上的这一轮明月,许是忆起了什么,刺史大人竟轻声的叹了口气而此刻,不知何处,竟有人与他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哀声戚戚,似有同愁。循声望去,见有一女子独自坐在亭台之中,斜倚栏干,望月兴叹;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发出淡淡的柔光,煞是好看他不禁对月吟诵到:“低花树映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斜倚栏干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她心下一惊,随后应声回头,看向远处的那个男子--只见来人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年约二十七八岁。想到那人的诗句,她倏的一下,竟脸红发烫,忙不迭道:“你是何人?”徐知诰转身看向她,见她秀丽可人,约莫十七八岁;虽说不上天姿国色,但也不失为一枚清秀佳人。听她声有慌张,便赶忙解释道:“无意冒犯,在下即刻便走”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此地~待那人消失后,夜幽儿竟有些恍惚,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转眼间,贺寿之日已过半月有余,夜府也沉寂了好些时日。一日夜老爷晚归,回来后吩咐下人道:“明日戌时,刺史大人来此宴饮,务必将我珍藏的那几瓶荷花酿取出来~”原来今日夜老爷去往刺史府中议事,见天边月色甚好,便邀约了刺史大人来府中赏月品酒。刺史大人原想推脱一番,但见天边月色着实甚好,遂改了主意,应约。夜幽儿自来便对这位爱民如子的刺史大人甚是景仰,之前贺寿之时,人多混杂,不便探看;今日从下人处,听到此消息后,便打算明日择机一睹这位大人的风采--看看是否如坊间传闻的那样,不仅人品高尚,还相貌一流。

翌日,天色将晚,一轮新月高悬空中;刺史大人轻车简从前往夜家,到府中后,仅留一贴身侍卫随侍左右,其余人等皆在门外守候。夜老爷早已在荷花庭中备好酒水,望月赏花,倒是十分雅致。与夜老爷攀谈一会后,刺史大人望着这满池荷花说道:“我看您这后花园,亦是十分雅致,不知可否带我领略一番?”夜老爷虽有些诧异,但旋即回复到:“大人有意观赏!实是下官的荣幸来人,掌灯!”随即便有丫鬟仆丛,提着灯笼立侍两边。夜老爷领着刺史大人在府中花园边走边谈。走到一僻静之地时,刺史大人见那院中竹叶摇摆,似是前日之地,遂问道:“此处是何人居住?为何如此僻静?”夜老爷答到:“乃是内人卫式所居,她近年来笃信佛教,十分好静,故而择此而居。”“卫式?怎么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徐知诰疑问道。夜老爷不禁眉头一锁,沉吟道:“不过是个小妾,不足为外人道”听及此,徐知诰便不再询问他抬头,望向那院中亭台,见今日庭中无人;竟有些失望,对游园之事也兴趣泛泛,遂对夜老爷说到:“今日有些乏了,便到此为止吧”夜老爷见此情景,也只得拜别~

岂料此时,路旁的一棵大树突然发出了异响。刺史大人的侍卫立刻警惕了起来,紧紧的握住剑柄,随时准备拔刀而战!紧接着便向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呵斥道:“谁人?胆敢藏匿于此?”众人齐齐的望向那棵大树,只见一女子缓缓的从树后走出,战战兢兢的走到眼前。夜老爷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夜幽儿,赶忙向刺史大人解释道:“大人恕罪,此是小女夜幽儿,她居于此院;自小便十分怯懦,许是有些害怕,故而藏匿在树后。”说罢,转头正色夜幽儿道:“还不快与刺史大人赔罪?”夜幽儿听罢,赶忙上前作揖赔罪。徐知诰抬眼看了看,见是那日庭院中人,便轻轻的摆手道:“无妨,无妨~”说罢,便循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去。夜幽儿躬身立在道旁,忍不住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这威风凛凛的刺史大人,不料竟是那日对月兴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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