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意乱
凌姿的“家”,其实只不过是一套两居室的一个房间罢了。和凌姿一起合租的是个离婚的女人,带着个孩子,工作也不太稳定,基本上是三天两头的换。今天还戴着蓝袖套在水果市场吆喝呢,明天可能就穿一身职业套裙出没于各大写字楼里拉保险。最近,这个女人通过一个叫“园缘”的婚恋介绍所认识了个男人,那男人也不计较女人还带着只拖油瓶,两人干柴烈火,相见恨晚,没多久,那女人就带着女儿搬到男人那住去了。凌姿素来爱静,后来房东领着好几个男的女的来看房,凌姿烦不过,索性咬咬牙,自己一人担下全部的房租。
那个女人睡过的床还在,凌姿就抱了一床自己的被子过去,细细铺好,将鲜林的鞋袜脱了,鲜林合衣倒在了床上。
睡到半夜,鲜林口渴异常,浑身难受,难免弄出点动静来。一直没睡踏实的凌姿慌忙起来,连睡衣也没来得及换,慌慌张张地泡了杯浓茶,敲开门进来。鲜林接过茶,一仰脖子,喝了。凌姿收了茶碟,帮鲜林把被角掖好,正准备回房,却被鲜林一把抱住:“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凌姿浑身发烫,任由鲜林抱着,呆在原地。鲜林继续说些凌姿听不懂的昏话,说着说着,鲜林竟抽泣起来:“我不允许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鲜林的嘴,撬开了凌姿的,一股刺鼻的酒气呛得凌姿一阵阵恶心。奇怪的是,凌姿发现,最初的恶心过后,自己竟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男人的气息。凌姿闭上眼,抱紧了鲜林,喜极而泣:“傻瓜,傻瓜,你不知道人家心里早就有着一个你?我什么人都不嫁,我是你的……”鲜林将凌姿的睡衣扯开,猛然进入了凌姿。凌姿痛得叫了起来:“鲜哥哥,对人家温柔点啊,人家可是……”鲜林不应,一边动作一边发狠:“让你逃,让你逃!可知道老公我有多想你?”凌姿越听越不对劲,想把鲜林从身上推开,奈何鲜林就如同铁塔一样罩着自己,而自己,似乎很迷恋鲜林的停滞与冲击。
第二天,鲜林揉着太阳穴,醒来。自己怎么会赤身裸体睡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被哪个女人劫财劫色了?鲜林掀开被子,看看床单,头猛然大了。厨房里有声响传来,鲜林将内衣外衣穿整齐,探头进去一看,正在厨房里煎鸡蛋的,可不正是自己的同事凌姿?
凌姿脸一红,说声:“醒了?卫生间里有我新买的牙刷毛巾,快去洗漱,我再给你煎两只荷包蛋。”
鲜林声音发颤:“告诉我,我怎么到了你这?还有,昨晚,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凌姿脸一红,笑笑:“你醉了,不肯回家,我只好把你带回来了。至于昨晚,你没做错什么,放心啦。”
鲜林将床单扯了,捧到凌姿面前:“那,这是怎么回事?”
凌姿的脸更红了:“人家那是……”
凌姿放下锅铲,走过去,从背后搂住鲜林:“鲜哥哥,你昨晚说,不许我嫁给别人。我怎么会嫁给别人?你是我的惟一……”
如果凌姿能看到鲜林的脸,她定会被吓倒——那张脸,煞白。那两只眼珠子,瞪得滚圆,差点儿掉出来。
这天,鲜林将自己的衣物书籍,收拾妥当,从学院后勤处要了辆车,连人带物,搬到了凌姿处。鲜林戏称凌姿为“二房东”,并坚决要求每月承担一半的房租水电煤气费用。凌姿满口答应。
开初,鲜林还坚持着每日回去陪老爷子,吃过晚饭后再赶到凌姿那睡觉,不想,那日,钱丽一边大口大口吃菜一边半开玩笑地问鲜林一个月准备交多少伙食费给杨妈妈,鲜老爷子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起来,摔了碗回房,鲜林剩下的那半碗饭,就吃得极艰难。
晚上睡觉前跟凌姿一说,凌姿就建议以后两人搭伙弄饭吃,至于伙食费么,仍然两人平摊。鲜林有些为难:“好却是好,不过,我基本上不懂烧饭做菜,能煮熟罢了,就怕你会嫌弃。”凌姿一笑:“我以前一个人住,也懒得自己弄饭的。不过,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一起摸索。我还不信,咱们俩能饿死?”主意拿定,两人下了班就一起走,然后一起去菜市场买些时鲜的瓜果蔬菜,或去超市购些净菜肉食,鲜林抽空去书店,寻回几本食谱,两人照葫芦画瓢,慢慢地就将日子过得烟火味了起来。
晚饭过后,各人回房,掩上门,鲜林上网,凌姿读书,或凌姿上网,鲜林读书。那凌姿的门,打从鲜林入住,从来就是虚掩的。姑娘家的心思,鲜林自然明白,那是暗示他,可以随时出入呐。但鲜林的脚步,却没有跨进那房间半步。10点半,两人会同时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互相道一声晚安,然后各各睡下,互不相扰。
如果不是两个月后凌姿出了点状况,这样的状态可能还会继续维持下去。然而,凌姿说有就有了。鲜林捧着凌姿拿给他看的尿检化验单,顿入愁城:怎的和常瓶儿疯了那么多次,常瓶儿什么事都没有,和凌姿只稀里糊涂了一回,凌姿就怀上了呢?
凌姿的孕期反应很强烈。吃什么吐什么。一张原本圆润的脸,瘦得蜡黄。鲜林慌了,自己又没经验,只得跑回家,去偷偷请教杨妈妈在膳食上该如何照料一个孕妇。素来,女人饶舌者居多,杨妈妈的嘴不严,没过几小时,鲜老爷子和那费九夫妇,就都知道鲜林在外面将和他一起合租的女人的肚子弄大了。
费九的表现很亢奋,费九摸着自己开始发福的肚皮,说:“兄弟,还是你拽啊。我没本事,只会把自己的肚子弄大,你,嘿,拽!”费九的轻薄,引来了钱丽的严重不满。以前没有对比倒也罢了,现在,钱丽是越看越觉得费九粗俗。钱丽就很热心地指点鲜林,女人在刚怀孕的时候,要多在精神上安慰她,要多花时间陪伴她,等等,说得鲜林频频点头。
按道理,盼孙子盼得眼睛发绿的鲜老爷子听到这消息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但鲜老爷子那晚的表现却平静得有点反常。等到客厅里只剩下爷俩的时候,鲜老爷子问:“你糊涂啊,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鲜林埋着头不说话。
老爷子急了:“你总得拿定主意才行!”
鲜林闷头答:“我能怎么办?我喜欢的是常瓶儿,可她亲口告诉我,她结婚了,和一个叫孙子牛的男人结婚了!”
老爷子吃了一惊,然后长叹一声:“小子,是你不知惜福啊。”
沉默了半天,鲜林说:“老爹,我不想娶凌姿,我怕自己会害了她。我给不了任何女人那张纸片儿,老爹你倒是给我指条道儿啊。”老爷子气得直掉眼泪:“我看你,真是读书越多越无用!小子,我想孙子了想要孙子了,要不,你就满足了我,和那凌姿把婚结了?管他娘的小瞎子的胡言乱语!”